很小的时候,韩煜远就听见几个老头小声的嘀咕说,他的脾气很适合成为献祭者。
几个老头,是老太爷的军师。
整天嘀嘀咕咕算计这个,又算计那个,还喜欢出主意为难他们三兄弟,不让他们好好玩,韩煜远一向不喜欢他们。
但他们那吐不出象牙的狗嘴突然说韩煜远这小子很适合成为什么的时候,韩煜远着实期待了一下。
可在他的追问中,老头们纷纷闭口不敢多说一句。
韩煜远只能转头去问老太爷。
老太爷拍着他的头解释:“献祭者,就是平常怎么闹都没有关系。”
再恣意任性都没有关系,还有这好事?
韩煜远当即就觉得,他可以。
他的投名状,就是宴席上的掀桌。
他看老太爷沉了脸,直接把那叭叭输出的表亲的桌给掀了,完全不给人留任何脸面。
事后,私下,老太爷抚抚他的头道:“好孩子。”
韩煜远不知道,为什么老太爷在说完这句好孩子后,会叹了口气。
但从此,韩煜远确实得到了特赦。
他想捉弄谁都可以,做得再过分,只要不把人弄得太伤,不把人弄残都可以。
最开始,有人登门来告他的状,老太爷总是回礼丰厚的道歉。
息事宁人道:孩子还小,没爹没娘的,不懂事。
韩煜远很不喜欢老太爷的这句话,因为他很不喜欢被人强调从小无父无母的事实。
但这句他不喜欢的话着实有用,只要说他没爹没妈,来告状的人总会熄火几分。
他的胆子,就在这样的毫无底线的包容中渐长,他也因为这样的包容,越来越猖狂。
他那时候并不知道,命运的给予,从来都包含着代价。
获得越多,代价越大。
海市的世家中,很少有不害怕他的。
他也很知道轻重,不会真的闹到不好收场。
于是,当他再长大一些的时候,他的恣意妄为里,某些时候带上了一些别样的目的。
只是他嚣张惯了,随心所欲惯了,以至于他寻人麻烦的时候,人家大多不会想到,他的行为并不一定是随心所欲,或许还带着某些目的。
就像是找赵瑾年麻烦的那次,就是为了让他们主动联系香山,让香山认为找到了海市的薄弱之处。
他开开心心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养成这副“活阎王”的样子,就是献祭者该有的最好的样子。
若是韩氏几十年风光,他或许能在余荫的庇护下,圆满一生。
但一旦风雨飘摇,不说韩氏能不能庇佑得了他,单是他这些年来有意或无意结下的仇怨,被人恨得牙痒痒的很多行为,就知道韩氏即便所有人都能有个善终,那善终的人群里,也绝不可能有他。
越长大,越能明白献祭者的真正含义。
所谓献祭,就是他的生命只为保驾护航韩氏而存在。
随时可能被抛弃,被断臂。
韩煜远从来不愿意细想这个问题。
不细想的时候,还能挺开心。
因为,他至少恣意任性了好多年。不像韩煜谨,从小就被抓着架在那里,被家族的火焰烤来烤去。
但后来,爱上云朵之后,韩煜远就开始后悔。
他开始担心,仇家有点多,万一有个好歹,连累云朵了怎么办?
他又开始担心,自己被家族断臂后活不了太长,云朵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
但最重要的是,云朵会很清楚,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的所有的惶恐和难过,都来源于他在遇见云朵之前,从来没有觉得做一个好人有多重要。
他甚至从来都沾沾自喜的觉得,做了坏事情依然能得到很好的包容和对待,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韩煜远担心,他明明献祭得惨惨烈烈,应该多半算是个为家族牺牲的悲剧英雄,却成为了云朵心里头彻彻底底的坏人。
他于是有段时间开始很认真的想象,如果小时候能遇见小小的云朵,从很小的时候就爱上了小云朵,他说不定能成为一个还算不错的人。
说不定,他会是一个很好的,能让云朵一眼就觉得,赖上一定很不错的人。
那就,没有阿慎什么事情了。
韩煜慎:【……】
韩煜慎:【谁拉的群?】
韩煜慎才刚进的三人群,立马就退群了。
云朵:【……】
她刚拉的。
甚至拉的时候,都没有来得及看韩煜远在那里吧唧吧唧一大堆说的什么。
她想说,她刚刚接到香山的电话了。
说两遍挺麻烦的,于是在正吧唧吧唧说话的韩煜远那儿,把阿慎拉了进来。
结果阿慎一进来,就看见韩煜远在那儿说,云朵是因为“觉得韩煜慎人很好,觉得赖上一定很不错”的这句话,而断然拂袖退群。
韩煜远:【???】
韩煜远:【怎么了?】
韩煜远:【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韩煜远:【他又不傻,他肯定自己也知道啊!】
要不然当时已经很喜欢云朵了,为什么都不敢跟云朵开始,也不敢说自己不是赵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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