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接过擀面杖,入手温润,是上好的枣木所制。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杨婷婷:“姐姐,为何不从剑或者刀开始?这擀面杖,也算法门中的兵器?”
一旁的奕辰也看得啧啧称奇,他虽然知道杨婷婷用擀面杖当武器,但没想到,这竟然是这门高深武学的入门之器。
“你这就不懂了吧。”杨婷婷一副“你还太年轻”的表情,伸出手指摇了摇,“《三十六兵主》的总纲里说了,‘器无常形’。越是寻常之物,越能磨炼心性。你若是心里总想着这是剑,那是刀,就落了下乘,一辈子也别想练成。”
她拿起自己那根粗大的擀面杖,在手中随意地挽了个棍花,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潇洒。
“再说了,这擀面杖,可攻可守,可点可戳,可劈可扫,变化多端,最适合入门了。”她嘿嘿一笑,“而且练饿了,还能直接拿去厨房揉面,多方便。”
柳如烟被她这番歪理说得是哭笑不得,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其中蕴含着几分道理。
确实,自己之前用伞,用水袖,何尝不是将它们当做了剑的延伸?心中始终存着一个“剑”的影子,反而束缚了其本身的变化。
“好,我明白了。”柳如烟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擀面杖。
“那我们开始吧。”杨婷婷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一改方才的嬉笑模样,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宗师般的气度,“《三十六兵主》第一式,‘当头棒喝’。你看好了。”
她话音刚落,手中的擀面杖便猛地向前挥出。
那动作简单至极,就是最普通的一记下劈。
然而在柳如烟的眼中,这一劈却蕴含了无穷的变化。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杨婷婷在挥出擀面杖的瞬间,她全身的肌肉、筋骨、气血,都以一种极其玄奥的方式,拧成了一股绳。那股力量,从她的脚底生根,沿着脊椎一路向上,最终通过手臂,灌注到了那根平平无奇的擀面杖之中。
“呼——”
擀面杖带着破空之声,重重地砸在了院中的一块青石之上。
“砰!”
一声闷响,那足有半人高的青石,竟被她一击之下,从中裂开了一道清晰的裂缝。
柳如烟和奕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还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这分明是一头人形凶兽!
杨婷婷收回擀面杖,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得意的神情:“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柳如烟由衷地赞叹道。
她知道,这一击看似简单,实则对力量的运用,已经达到了一个返璞归真的境界。
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没有半点炼气的浪费,纯粹就是肉身力量的极致爆发。
“你来试试。”杨婷婷指了指旁边另一块大小相仿的青石。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走到青石前。她回忆着方才杨婷婷的动作,模仿着她那独特的发力方式,同样一记“当头棒喝”,朝着青石砸了下去。
“砰!”
又是一声闷响。
然而,那青石,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上面只留了一丝白印都没有留下。
反倒是柳如烟自己,被那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虎口发麻,手臂酸软。
“不对,不对。”杨婷婷在一旁连连摇头,“你这力气,使得太散了。”
她走到柳如烟身边,伸出手,捏了捏柳如烟的胳膊,又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的身体,太软了。就像一根没拉紧的弓弦,使不出劲儿。”杨婷婷点评道,“你得把全身的劲儿,都拧在一起,像拧麻花一样,然后‘啪’的一下全都送出去。”
她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身体,给柳如烟做着示范。
柳如烟凝神感受着。
她发现杨婷婷的身体,在发力的瞬间,会形成一种极其微妙的螺旋劲。
那股力量,层层传递,节节贯穿,最终汇于一点,爆发出惊人的威力。
这与她之前所学的任何一种发力技巧都截然不同。
这《三十六兵主》,则是反其道而行,讲究的是以力破巧,一力降十会。
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却又仿佛在最高处,殊途同归。
柳如烟沉下心来,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这最简单的一式“当头棒喝”。
她将自己洞明境中期的修为全部压下,不去动用一丝一毫的炼气,纯粹用肉身的力量,去体会那种“拧麻花”的感觉。
院子里,“砰砰”的闷响声,不绝于耳。
从清晨,到日暮。
柳如烟也不知道自己挥出了多少次擀面杖,她的手臂,早已酸痛得快要抬不起来,手掌上也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她能感觉到,自己对于力量的掌控,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提升着。
终于,在黄昏的最后一缕余晖中。
她再次举起擀面杖,对着那块顽固的青石狠狠砸下!
这一次,她没有再刻意去模仿杨婷婷的动作。
而是将自己对《洛神赋》的理解,对《剑器浑脱》的感悟,甚至是对《十六天魔舞》中那种力量与柔美的结合,都融入到了这一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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