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
——璇玑楼柳如烟，求见。
当日回信便来了。
同样很简单。
——酉时，宫门候。
傍晚时分，柳如烟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宫装，独自一人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这一次的会面，她知道，将会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酉时，日落时分。
夕阳的余晖，将整座皇城的琉璃瓦，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红色，庄严而又肃穆。
柳如烟的马车，在宫门前缓缓停下。
早已在此等候的一名内侍，恭敬地将她迎了进去。
没有繁琐的通报，没有森严的盘查。
一路畅通无阻。
这般待遇，足以让任何一个外臣，艳羡不已。
柳如烟被直接引到了皇后的寝宫——凤仪宫。
宫殿之内，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安神的檀香。
皇后萧绒俞，早已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在殿内等候。
她依旧是那一身雍容华贵的凤袍，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看到柳如-烟进来，便亲切地对着她招了招手。
“如烟，快过来坐。”
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的君臣之礼。
“姐姐。”柳如烟微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
“你这丫头，一走就是几个月，连个信都没有，可是让姐姐好生担心。”萧绒俞拉着她的手，嗔怪道，但那双温柔的眸子里，却满是关切。
“让姐姐挂心了。”柳如烟心中一暖。
“你不在的这些时间，陛下可是没少念叨你。”萧绒俞一边为她斟茶，一边说道，“他说若是你在，朝中那些烦心事，起码能有个人商量商量。”
柳如烟闻言，只是浅浅一笑。
她知道，王曌需要的，不是一个能为他出谋划策的臣子。
而是一个，能真正理解他，能站在他的角度，去看待这个天下的人。
两人说着话，还是那般熟络。
萧绒俞说起了，自己成为皇后之后的心路历程。
“说来不怕你笑话，当初，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坐上这个位置。”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
“但是当他向我许诺这皇后之位时，我答应了。”
“因为我终于觉得，在那一刻，我真的有了能够帮助到他的力量。”
萧绒俞说起了，自己是如何利用娘家的势力，在朝中为王曌稳固人心。
说起了，她是如何在后宫之中，与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势力，斗智斗勇。
说起了，她是如何在王曌最疲惫，最无助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给他安慰与支持。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但柳如烟却能从中，听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坚定与执着。
这是一位，真正爱着自己的丈夫，也爱着这个国家的伟大女性。
柳如烟静静地听着，心中对这位皇后，又多了几分敬佩。
然而，当谈及如今大胤的局势，谈及那些，因为朝廷的“不作为”，而愁云不展的百姓时。
萧绒俞那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也染上了一层，深深的忧虑。
“百姓们的心，是最淳朴，也是最难测的。”
“他们不懂什么朝堂博弈，不懂什么大局为重。”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皇帝之前在自己的国土上被人伏杀了。自己的国家边境被人攻打了。”
“而我们却什么都没做。”
“这种无力感，和被抛弃的感觉，足以摧毁他们对朝廷所有的信任。”
萧绒俞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
就在这时。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一个身着龙袍，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刚刚处理完朝政的皇帝，王曌。
“陛下。”
柳如烟见到王曌到来，立刻起身，准备行那君臣大礼。
王曌却快步上前，摆了摆手。
没等柳如烟的礼行完，他便伸出双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臂。
“如烟，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温和。
他走到萧绒俞身边坐下，目光落在柳如烟的身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皇后刚才说的话，朕都听到了。”
他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仿佛要将心中的烦闷，都一并饮下。
“百姓们，不关心江湖事，眼中没有正邪之分，也没有那些所谓的势力划分。”
“他们知道大胤什么都没做。”
王曌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充满了压抑。
“朕知道，他们心中会有想法。”
“他们会觉得，这个皇帝太软弱。这个朝廷太无能。”
“这种想法，一旦蔓延开来，便如燎原之火，足以动摇国本。”
柳如烟看着他，看着这位，坐在龙椅之上，却背负着比任何人都要沉重枷锁的帝王。
她了然。
她终于明白了，那笼罩在盛京城上空，那股压抑氛围的根源，究竟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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