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跳了一下,林昭抬手挡了挡风,笔尖在图纸上顿了半瞬。他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把刚记下的黏合剂配比又核了一遍,墨迹未干的“石灰七分、黏土二分、火山灰一分”底下画了道粗线。
阿福蹲在角落,手里捏着两片竹条,来回弯折。他试了好几次,终于让弧形稳稳立住,顶上还搁了块小石片。他盯着那结构看了半天,嘴里念叨:“力往两边走……力往两边走……”
“看明白了?”林昭收起笔,吹了吹纸面。
“还是怪。”阿福挠头,“咱们这边修桥,哪有用弧的?不都是大木横着架?你这图——”他指着图纸上的拱肋,“看着像倒扣的弓,石头能扛住车马吗?压塌了可是一河人命。”
林昭没反驳,起身走到外头。晨光刚漫过地平线,桥址的轮廓在薄雾里清晰起来。他从工具箱里抽出三根细竹片,用麻绳绑成扇形,两端插进土里,中间高高拱起。
“来。”他拍了拍手,“站上去。”
阿福瞪眼:“你疯啦?这玩意儿一踩就散!”
“散不了。”林昭站着没动,“你怕什么?真塌了,我赔你一双新鞋。”
阿福犹豫片刻,终于小心翼翼踩了上去。竹片微微下陷,但整体纹丝不动。他试着原地跺了两脚,结构依旧稳固。
“咦?”他低头看,“真不晃。”
“因为力传到两边了。”林昭指了指拱脚位置,“桥面上的重,不是往下砸,是顺着弧线推到两岸的地基。就像两个人扛梯子,中间越重,两边越得使劲撑。只要地基牢,桥就越压越稳。”
阿福跳下来,又蹲回去摆弄自己的竹模型,嘴里嘟囔:“压得越重,反倒越稳……这理儿反着来啊。”
“科学就是这样。”林昭重新坐下,“咱们以前修桥靠经验,断一根梁,死一批人,才晓得哪里不行。现在我能算出来——多宽的河,多大的水流,要承多少车马,都能量化。这不是瞎蒙,是设计。”
阿福抬头:“那你画的这些‘拱券’,真能一块块石头砌上去?中间不塌?”
“有支撑架。”林昭指向图纸旁的一张草图,“先搭木排架,把石头按角度一块块码上去,最后封顶。等整座拱合拢,结构自稳,再拆架子。这叫‘分段砌筑’,快、准、省料。”
阿福盯着那图,忽然问:“那万一石头切歪了呢?对不上咋办?”
“所以每块石料都要预制。”林昭翻开笔记,“尺寸、角度全标好,工坊提前加工。现场只管拼装,跟搭积木一样。误差超过半寸,直接返工。”
阿福咂舌:“这么细?那得多少人盯着?”
“你带一队人专管核料。”林昭说,“别怕麻烦,桥不是盖一天两天的事。它要扛几十年风雨,少一步都不行。”
阿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你说这桥,以后会不会有人叫它‘林公桥’?”
林昭摇头:“不重要。百姓走得安心,就是最好的名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袖中传来一阵轻微震动。他不动声色地拉开衣襟,光幕无声浮现:
【检测到宿主完成“现代拱桥结构”初步设计】
【解锁模块:古代适配型石料黏合剂配方】
【说明:石灰70% + 黏土20% + 火山灰10%,加糯米浆调和,凝固强度可达普通灰浆3倍,抗水蚀、防冻裂】
林昭眼神一亮,迅速抄录下来。写到“糯米浆”时,他顿了顿,低声自语:“得找粮商调一批陈年糯米,新米黏性不够。”
阿福凑过来:“啥配方?”
“让石头粘得更牢的东西。”林昭合上笔记,“以前砌墙用石灰砂浆,遇水容易酥。这个配方加了火山灰和糯米,泡十年河水也不散。”
“还能这样?”阿福瞪大眼,“那咱这桥,岂不是比铁还结实?”
“不敢说比铁牢,但至少能扛住十年洪水。”林昭指着图纸上的桥基位置,“你看这里,河床砂层厚,打桩容易滑移。有了这黏合剂,石块之间咬合更紧,整体沉降也能控制。”
阿福听得入神,忽然想起什么:“可……咱们这儿不产火山灰啊。上哪儿找去?”
“闽南有。”林昭早有准备,“沿海山地多火山岩,当地人叫‘海浮石’。我已经托柳三爷那边联系船帮,十日内能运到扬州码头。”
“那糯米呢?这玩意儿可是主粮,官府卡得严。”
“用陈米。”林昭翻开另一页记录,“去年秋粮入库,有三千石因仓漏受潮,不能入常平仓。我已递了条子给府衙,申请调拨作工程辅料,只说用于‘加固堤岸’。”
阿福竖起大拇指:“高!打着修水利的名头,谁也挑不出错。”
林昭笑了笑,没接话。他知道,这种“擦边”操作迟早会被人盯上,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便民桥必须尽快开工,拖一天,百姓就得多绕三里泥路。
他重新摊开主桥图纸,开始标注黏合剂的使用节点:拱脚、接缝、桥台连接处全部加注红圈。正写着,阿福忽然“哎”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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