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蹲在田埂上,指尖还沾着泡种的凉水。阿福正指挥几个后生往育苗棚里铺草帘,远处便民桥的轮廓横在河面,像一道凝固的灰白弧线。他刚要起身,一队差役敲着铜锣从官道走来,领头那人高声喊:“林公子!陈侍郎请您即刻过桥,典礼辰时三刻就要开始了。”
林昭皱了眉,“我说过不想去台子上站那一会儿。”
差役赔笑:“您不去,桥怎么通?百姓都在等您剪彩呢。”
他没再推辞,拍了拍手上的泥,跟着队伍往桥头走。袖子里那张双季稻温控记录纸还在,他一路走一路摸了两回,生怕压皱了。
桥头搭了红绸高台,陈恪一身青袍立在中央,身后是刚题好的“神工桥”三字匾额,墨迹未干。两岸挤满了人,孩童骑在父亲肩上,老农拄着拐杖往前探身,连对岸卖茶水的老妪都关了摊子往这边瞧。阿福被安排在桥南入口处带路,见林昭来了,赶紧小跑过来:“东家,苏姑娘说让您小心王崇——他刚才在人群里露了脸。”
林昭抬眼扫了一圈,没说话。苏晚晴站在台角阴影下,劲装束发,手按剑柄,目光如刀般扫视着人群。她朝林昭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陈恪见到林昭,抬手示意乐声停歇。“今日便民桥竣工,此桥无柱无梁,承重千石,通行百车,乃我大乾少有之奇构。”他声音洪亮,“其总设计者林昭,年不过二十有二,寒门出身,凭实干建功,实为士子楷模!”
百姓鼓掌欢呼,有人喊:“林公子修的是民心桥!”
林昭上前一步,正要答礼,忽听东侧人群一阵骚动。
王崇拨开围观者,大步踏上高台,手里举着一张黄纸,脸上带着冷笑:“陈大人,民心桥?我看是‘欺世桥’才对!”
全场骤静。
陈恪皱眉:“王崇?你不在府衙待命,来此作甚?”
王崇不答,转身面向众人,高举手中纸页:“诸位可知,这位林公子府试策论《论边疆屯田之策》,全篇数据皆系伪造?他画的沙盘图,用的竟是十年前旧户籍册里的荒地数字!”
台下嗡的一声炸了锅。有人惊疑,有人摇头,更有方才还叫好之人脸色转冷。
林昭依旧站着,没动。他看了看王崇手里那张所谓“比对表”,又看了看自己袖口,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卷泛着微光的绢册。
“你说我造假?”他开口,声音不高,却传得极远,“那你告诉我,西北十三州去年冬小麦亩产多少?”
王崇一愣,“这……自然是一石六斗。”
“错。”林昭翻开册子,“朔方郡一石八斗,云中郡二石一,雁门因霜灾减产,仅一石四。你拿的旧册子,还是先帝永昌三年的统计。”
他将绢册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各州耕地面积、灌溉率、劳力配比、历年收成曲线,甚至还有风沙频率与作物倒伏关联表。
“这是系统生成的《屯田实录》。”林昭指着其中一行,“你说我抄旧数据?那你解释一下,为何玉门关外新增的三百顷屯田,在你那张纸上是荒地?而去年秋收,它实产粮一万七千二百石?”
王崇脸色变了:“你……你哪来的这种东西?分明是事后编的!”
“编?”林昭冷笑,“那你看看这个。”他翻到另一页,上面贴着一块烧焦的纸片,“这是你在漕帮火油罐旁留下的账单残角,写着‘支银五百两,用于修船’。可昨夜提刑司查实,那晚你名下船坞根本没动工。钱去哪儿了?付给‘疤脸七’放火烧桥。”
台下一片哗然。有人开始指指点点:“原来真是他干的!”
王崇额头冒汗,还想辩解:“你血口喷人!这些证据都是栽赃!”
“够了。”陈恪沉声打断,“王崇,你当众污蔑朝廷命官,手持伪造文书扰乱庆典,又涉及纵火案未结,来人——”
两名差役上前架住王崇手臂。
“我不服!我叔父是当朝丞相!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王崇挣扎怒吼。
林昭合上《实录》,淡淡道:“我不追究你之前几次陷害,但今天这事,得由官府依法处置。”
“你装什么大度!”王崇嘶吼,“你一个寒门贱种,也配站在这里受万民敬仰?”
林昭终于抬头看他一眼:“我不是为了让你敬仰才修桥的。我是为了让老人能挑担过河不摔跤,让孩子上学不用绕十里路,让运粮车队能在汛期前赶到北境——你懂吗?”
王崇怔住,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差役押着他往台下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有人朝他吐口水,有孩子捡起土块砸在他背上。王崇回头死死盯着林昭,眼神怨毒如刀。
陈恪重新站定,朗声道:“便民桥今日正式通行!请林公子剪彩!”
红绸落下,鼓乐再起。百姓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阿福在桥南兴奋地挥手,苏晚晴松开剑柄,走到林昭身边。
“他不会罢休。”她低声说。
林昭望着桥下奔流的河水,点头:“我知道。”
夕阳斜照,桥影拉得老长。桥面上已有挑夫背着货物缓缓走过,脚步踏实。林昭站在台边,衣袂随风轻扬。远处,一个穿黑袍的差役正从人群外侧悄然靠近,手里攥着一封朱漆封印的信。
那人越走越近,脚步沉稳,面容隐在帽檐阴影下。林昭余光瞥见他腰间佩刀样式奇特,不似寻常衙役。
苏晚晴忽然伸手按住林昭手腕。
那差役在五步外停下,抱拳行礼,声音低哑:“林公子,锦衣卫奉命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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