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外的雨还在下,水珠顺着瓦片滑落,在门槛前砸出一个小坑。林昭站在医馆偏房门口,手里捏着那包从嫌犯身上搜出的白色粉末,眼神没往地上看,也没回头。
“带进来。”他说。
阿福押着两个被捆住手腕的人进了屋。两人衣衫湿透,脸上泥水混着冷汗,一进屋就跪了下来,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
“说吧。”林昭把药粉放在桌上,“谁让你们投的毒?”
“小人真不知道雇主姓名!”其中一个颤声开口,“钱是废柴行柜上取的,定金三日前就到账了,说是‘清淤工程酬劳’。”
“清淤?”林昭冷笑,“城南三坊的地势比主街低两尺,雨水都往里灌,哪来的淤要清?”
那人语塞,额头磕在地上:“只听说是个穿青绸窄袖袍的爷,常去仁和堂、济世坊、百草居三家药铺,每次都要乌头,量不大,但连着采了六天。”
林昭抬手示意阿福记下。他从怀里取出那包菌丝,摊在掌心,灰白绒毛在油灯下泛着微光。
“这东西叫‘青霉’,能救人也能要命。”他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屋里的喘息声,“我现在就能配一剂,让你清醒三天三夜,梦里说过的话,醒来一字不漏。”
两人脸色骤变,抖得像风里的纸。
“我说!”另一个突然抬头,“我见过那青绸袍!他在济世坊写过一张单子,用的是李府账房专用火漆印——朱砂掺金粉,边上有个‘辰’字暗记!”
林昭指尖一顿。
李府?李丞相的府邸?
他没再问,转身走出屋子。外面天色阴沉,百姓送来的热水已经凉了半桶。他蹲在井边,把粉末倒进铜管仪器,等红灯闪起,确认毒素来源无误。
“阿福。”他站起身,“拿我的令符去府衙,调李府近三个月与药材铺往来的所有税册文书。就说农事使查疫源,需核对采购记录。”
“可……门房未必肯给。”阿福犹豫。
“那就等秦枭。”林昭目光扫过街口,“这种事,他不会不来。”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掠过墙头,落在道观后院。来人一身玄衣,腰佩绣春刀,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秦枭。
“我已经查过了。”秦枭开门见山,“城南三家药铺的账本,确实有两本盖着李府火漆印。而且,其中一本的笔迹,和你上次在国子监看到的那份《毒烟成分对照表》残页一致。”
林昭眼神一凝。
那张表是他从李元朗车上发现又莫名失踪的,现在竟出现在李丞相关联账册中?
“你能拿到原件吗?”他问。
“不能强取。”秦枭摇头,“但可以抄录副本。”
当夜二更,秦枭带回三份誊抄的税册文书。林昭立刻展开系统光幕,启动“信息关联模块”,输入关键词:**乌头采购、丙午年、废柴行、火漆印**。
屏幕闪烁几下,标记出两条异常交易链:
- 仁和堂:三月初五购乌头八斤,用途标注为“制外敷散剂”,火漆印为“辰字号”;
- 济世坊:三月初七购乌头十斤,用途为空白,火漆印同样为“辰字号”。
而这份“辰字号”火漆,正是李丞相府专属账房对外结算时使用的凭证。
“还不够。”林昭盯着数据,“我们需要笔迹铁证。”
他取出从嫌犯处缴获的订单残片,只有半个“乌”字和一笔竖钩。系统启动“笔迹还原”功能,将残迹与税册上的“购药清单”逐笔叠加分析。
三分钟后,光幕高亮七处运笔特征:起笔顿挫角度、转折弧度、收尾拖曳长度、墨色浓淡分布……全部吻合。
【判定:同一书写者,置信度98.7%】
“不是巧合。”林昭低声说,“李元辉用他叔父的账房走账,买毒药来搅乱扬州。李丞相要么不知情,要么——默许了。”
秦枭沉默片刻:“你要动他?现在证据还不足。”
“那就补上。”林昭合上光幕,“我猜他们不会坐等我们翻出更多东西。”
果然,子时刚过,西街方向火光冲天。
“档案库!”阿福冲进来喊,“有人放火!火势已经封了门!”
林昭抄起外袍就往外跑。惠民医馆距府衙不过三百步,赶到时浓烟已弥漫半条街。几十个义勇营队员提桶泼水,苏晚晴肩披湿布,正指挥人拆断邻屋梁木阻隔火路。
“怎么回事?”林昭拉住一个差役。
“不知哪来的黑衣人,踹开锁直接泼油点火!我们赶到时他已经跳墙跑了!”
林昭冲进侧门,热浪扑面。库房内书架倒塌,卷宗烧成焦片,空中飘着灰烬如雪。
他弯腰翻找,手指划过一堆炭化纸堆,忽然触到一块边缘整齐的残页——竟是被利刃割下后未完全焚毁的部分。
他小心翼翼抽出,吹去浮灰。
纸上残留一行字:
**“丙午年三月初七,购乌头十斤,付银四两二钱。”**
林昭瞳孔一缩。
丙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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