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压住河面的雾,林昭已站在主船甲板上。手里那张前朝引水道图的副本被风吹得微微卷边,他没松手,反而攥得更紧。昨夜宫中钟声还在耳边回荡,李丞相被押走时那一眼,像钉子扎进背脊。可现在顾不上回头。
“阿福!”他扬声。
阿福从后舱钻出来,脸上还沾着炭灰,显然是连夜核对过船工名册。“在!三十二艘漕船,人、粮、锚都清点过了,就等您一声令下。”
“开系统。”林昭闭眼。
半透明光幕无声展开——【运输优化算法】模块亮起。数据流刷过:风速、水流、载重分布、换岗周期……三组编队方案瞬间生成。一组走中流水深线,二组贴南岸避风带,三组为机动预备队,随时接应突发状况。
“按A方案分组。”林昭睁眼,“你带人去各船传令,每船配两名懂旗语的联络员,换岗时间写死,不准乱套。”
阿福点头记下,又迟疑一句:“老船头陈七说,北地冻土硬如铁,稻种下去能活?”
林昭没答,转身提起笔,在舱板上摊开江南双季稻试田记录:“六石三斗,实打实的收成。一季抢墒情,二季夺积温,不是赌命,是算准了天时地利。”他抬头,“告诉他们,这不是运粮,是运命。朔方兵士吃不上热饭,守不住城;百姓没种可播,来年就是饿殍遍野。”
阿福眼神一震,抱拳就走。
半个时辰后,三十二艘漕船列成雁形阵,缓缓驶入大运河主道。船头统一插着“江南道农事使”黄旗,迎风猎猎。粮舱里堆满麻袋,每一袋都印着红字:双季稻种,官督北运。
苏晚晴这时从侧舷走来,肩伤包扎得利落,左手仍有些僵。她身后跟着二十多个青壮,穿着粗布短打,腰间却别着陶制火器筒。
“义勇营 ready。”她语气干脆,“火箭燃料用‘醉千秋’勾兑硫磺粉,射程可达三百步,但稳定性还没验过。”
林昭点头:“今天就练。”
正午,船队行至运河宽阔段。苏晚晴一声令下,民团成员在主船甲板两侧列队。火箭架一字排开,引信垂下,火折子握在每人手中。
“听令——点火!”
轰地一声,七八支火箭腾空而起,拖着黑烟划出弧线,落入河心炸起水柱。有人欢呼。
可下一瞬,左侧最末一个少年手一抖,火折子歪斜,引信“嗤”地窜燃。他慌忙甩手,整支火箭横飞出去,直奔主桅侧帆!
火苗舔上帆布,黑烟腾起。
“泼水!”苏晚晴吼。
几个民夫提桶冲上,片刻扑灭。帆烧了个碗口大的洞,所幸未蔓延。
少年脸色惨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林昭走过去,没骂,也没扶。
“叫什么名字?”他问。
“李……李石头。”
“李石头,你知道刚才那一箭,要是射偏十步,会怎么样?”
少年哽咽:“砸了船,误了粮,害死人……”
“对。”林昭抬高声音,让所有人都听见,“但在战场上,没人第一次就能打准。今天烧了帆,我们补;明天若炸了库,就得拿命填。错不可怕,怕的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他顿了顿:“从现在起,你负责检查所有火器支架的松紧,每艘船跑一遍,记下问题,报给阿福。敢不敢担这个责?”
李石头猛地抬头,眼眶通红:“敢!”
当晚,月挂中天。
林昭正在舱内核对航程表,忽听外头有动静。推开窗,见李石头带着七八个同乡,正用麻绳加铁箍,一圈圈缠紧主船锚链。有人蹲在火箭架旁,拿木楔重新校准底座角度。
阿福悄悄凑近:“他们自发的,说不能光靠大人兜底。”
林昭没说话,只盯着系统光幕——【船队抗浪系数提升15%,锚定误差下降至0.3度】。片刻后,数值再度跳动:【协作效率突破阈值,整体稳定性提升20%】。
他嘴角微动,提笔在竹简上写下一行字:“一人之过,万人之鉴。”
次日清晨,各船舱壁都贴上了这张竹简拓片,旁边还附了李石头团队加固锚链的简图。有人围观,有人低声议论。
“还真有人把犯错当功劳夸?”
话音未落,林昭登上主船高台。
“贴这图,不是为了表扬谁。”他声音不高,却传得很远,“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我们走的这条路,没人走过。摔跟头正常,关键是要有人肯爬起来,还要拉别人一把。”
他看向角落里的几名士族监运官:“你们觉得这是作秀?行。等到了朔方,看看这批稻种能不能让冻土生根;等开战那天,看看这些民团能不能守住补给线。”
一名监运官冷笑:“北地无霜期短,双季稻闻所未闻,此去不过是耗国力罢了。”
林昭不恼,反问:“三年前,谁信红薯能在贫瘠山地亩产千斤?两年前,谁信水泥能筑百里官道?现在呢?”
他环视众人:“我不要你们立刻信我,只要你们记住——今天船上每一个人,都在用双手改写‘不可能’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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