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把最后一块混凝土样块塞进木箱时,林昭正盯着船头劈开的浪。
水花翻上来,溅在脚边,凉得刺骨。
宫里的钟声还在耳朵里回荡,可那口警钟不一样——天津港的钟是活的,一下一下敲着节拍,像在催人上路。新帝把禁军和工部都交出来了,可地底那个洞还没查清,他不能停。但现在,他得先去金陵。
乡试三年一次,错过就得再等三年。科举是门槛,进了门,才能改规矩。
船行到扬州段,运河两岸突然传来哭喊。
“别拉我爹!他病了三天了,扛不动石头啊!”
一个少年跪在泥地里,死死抱住老农的腿。五六个漕运兵丁拖着他爹往堤上走,肩上还压着麻袋装的土石。老农脸色发青,一步一晃,眼看就要倒。
林昭站起身。
苏晚晴已经手按刀柄:“又是强征?”
“不止。”林昭眯眼看了看堤坝走向,“那是泄洪道的位置,他们拿它当主堤修了。”
他低头唤出系统界面:【地形测绘·启动】。
光幕一闪,岸边地形被快速扫描,数据流滚动。几息之后,结论跳出——
【当前堤体结构:外宽内薄,根基深度不足设计标准40%;预计汛期最大流量下,溃决概率97.3%】
阿福凑过来:“林头儿,这堤……撑不过一场大雨。”
“撑不了。”林昭收起光幕,“现在拆还来得及,再往上加,就是给百姓头上悬一把刀。”
他说完就解缆绳,跳上小舟。苏晚晴紧跟着下来,阿福划桨靠岸。
岸上监工见有人穿青衫布履却敢近前,立刻喝道:“干什么的?滚远点!这是官工重地!”
林昭不答,只问阿福:“红泥还有没有?”
“有!刚从窑口要来的。”
“拿来。”
他蹲在河滩上,用木条画线,取红泥调水,一笔一笔勾出两条平行堤线。左边一条粗壮弯曲,标着“现修之堤”;右边一条走势平缓,底部加宽,写着“应修之堤”。
又指着一处弧角:“这里水流冲击最强,应力集中,历年决口都在这个位置。”
旁边一位老河工探头看,猛地点头:“对!前年塌的就是这儿!”
林昭抬头:“您见过几次决口?”
“五次!”老头激动起来,“每次都是这边先裂,水一冲,整段崩!”
人群渐渐围拢。林昭继续讲:坡度太陡、夯土不实、排水沟缺失……每说一点,就有老人应声附和。
有人开始骂:“原来咱们白干这么多年!”
“可不是嘛,年年修年年塌,钱粮全喂了狗!”
监工急了,拔刀指向林昭:“住口!你一个书生,懂什么治水?扰乱工程,按律当斩!”
话音未落,一道铜钱飞出,“铛”一声打在刀侧,佩刀脱手落地。
苏晚晴站在三步外,袖口微动:“刀可以吓人,吓不住道理。”
监工捂着手后退,脸色铁青:“你们等着!漕运使大人就在上游巡视,他来了,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远处马蹄声起,尘土扬起。一队骑兵奔来,旗上绣着“漕”字。
领头的是个中年武官,紫袍玉带,满脸横肉。他勒马停下,扫视一圈,目光落在红泥图上。
“谁画的?”
没人说话。
林昭往前一步:“我。”
“寒门林昭?”漕运使冷笑,“早听说你不安分。先是水泥坝,又是蒸汽船,现在轮到管我漕运工程了?”
“我不是管工程。”林昭平静道,“我是告诉百姓,他们每年拼死拼活修的堤,根本挡不住水。”
“放肆!”漕运使怒吼,“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兵丁上前,却被围观百姓拦住。
“不能抓!”那位老河工站出来,“他说得对!我家两代人都死在决口里!”
“我们不要豆腐渣堤!”
“林解元救过疫区万人,他不会骗我们!”
呼声越来越高。漕运使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牙:“好,你不就是要改方案吗?改!但出了事,你担着!”
林昭摇头:“我不担。你担。你是官员,签的是你的印,拿的是朝廷俸禄。”
他转身收拾工具,对阿福说:“图留下,让他们抄。百姓看得懂,比官文书有用。”
两人回到船上。风渐起,帆鼓如满月。
苏晚晴望着岸边人群仍在指指点点抄图,轻声道:“这一趟,值了。”
林昭没说话,默默打开系统界面。
片刻后,一行提示浮现——
【检测到“民生数据模块”激活】
【基于真实场景的策论建模能力提升】
【乡试策论题预测准确率:80%】
他盯着那串数字,忽然笑了。
原来实践真能反哺科举。不是背书,不是押题,是把山河当考卷,把百姓命当成文章。
夜色渐浓,江面浮起灯火。
阿福在舱里整理明日进城要用的文牒,苏晚晴倚着船舷擦拭匕首。
林昭坐在船头,手指轻敲膝盖,像是在算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