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昭已站在宫门外。
手里那张“引水入漠”的草图被晨风吹得微微卷边,他没去压,只用指腹摩挲着墨线——昨夜改了三遍,火山灰换葛藤汁,糯米浆减量,配比表藏在袖中,连阿福都没给看全。
早朝钟响,他随队入殿,脚步沉稳。苏晚晴说严崇封地卡在主渠线上,他知道。可这渠,不挖不行。
乾宗赵煦坐于龙椅,目光扫过群臣,落在林昭身上:“江都知县,你昨日递的奏本,所言‘以工代和’,朕思之再三,仍有疑虑。今日当面陈词,准你开口。”
林昭出列,拱手。
“陛下,过去治水,重在防。江河泛滥,筑堤拦之;外敌来犯,修墙挡之。但如今不同。”他顿了顿,“狄戎火炮轰不塌水泥墙,便不会再强攻。可只要他们还穷,就还会打。与其年年防,不如断根。”
李丞相冷笑一声:“一县令,也敢谈断根?你以为开条水沟,就能让蛮子种地?”
林昭不看他,只从袖中抽出一卷图纸,展开于案前。
“这不是水沟,是三条主渠,全长一千六百里,引祁连雪水入漠北三绿洲。沿途可垦荒田三万顷,安置流民百万。渠成之后,每年多收粮八十万石,税赋增收三成。”
他抬手示意,两名兵卒抬进一座沙盘——黄沙为底,蓝线蜿蜒,山势起伏清晰可见。墨玄亲手做的机关转轮一拧,细沙缓缓流动,模拟雪水下泄路径。
“此渠非一时兴起。”林昭指着沙盘,“江都水泥墙已成,防疫体系已立,义勇营可调五千人。现在缺的,不是技术,不是人力,而是决心。”
李丞相拂袖而起:“荒唐!千里引水,耗资何止百万?你拿什么建?国库空虚,百姓疲敝,你还想大兴土木?这是劳民伤财,不是强国富民!”
“不用国库正项。”林昭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用工赈法。流民无家可归,与其放任为盗,不如召其挖渠。每日发米两升,糙布一匹,完工后授田五亩。钱从哪来?从新增税赋里出。三年回本,五年盈利。”
殿内一片寂静。
翰林院几位老学士低头交换眼神,没人说话。
李丞相冷哼:“说得轻巧。真出了岔子,谁担责?”
“我。”林昭直视皇帝,“臣愿立军令状:三月之内,呈上详尽工料核算、分段工期、人力调配方案。若不可行,自行请辞,永不提此议。”
赵煦眉头紧锁,手指轻敲龙椅扶手。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声音响起。
“老臣附议。”
众人侧目,只见翰林院院士赵衡拄杖而出,手中捧着一卷残旧竹简。
“此乃《西域水经注》残篇,载汉时‘白渠引湟’之事。当年霍去病西征,曾命士卒引湟水灌田,活民三万。今林知县之策,非违祖制,实乃承先贤遗志。”
他转向林昭,眼中带光:“年轻人,你敢想,我便敢信。”
又一名文官起身:“若真能安边富民,微臣亦愿支持。”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李丞相脸色铁青,却无法再压。
赵煦终于开口:“既有人愿试,朕便准了。”
他看向林昭:“着你牵头组建‘河工勘测司’,专责此事。三月后复议,若方案可行,举国之力为之。若不成——”他语气一沉,“你也知道后果。”
“臣明白。”林昭躬身,“谢陛下隆恩。”
退朝钟响,群臣散去。
林昭走出大殿,风扑面而来。苏晚晴已在宫门外等候,一身素色劲装,腰佩短剑。
她递来一件披风:“你忘了穿。”
林昭接过,披上肩头。
“严崇封地横亘主渠线路,他不会让你过。”她低声说。
“我知道。”林昭望着远处宫墙,“但这渠,必须挖下去。”
“他会动用门生,阻你立项,卡你工部文书,甚至买通匠人作伪证。”
“那就让他出招。”林昭笑了笑,“我只管把路画清楚。谁拦,就踩着谁过去。”
苏晚晴没再劝,只点头:“我在江都等你消息。”
林昭回府已是午后。
书房案上,地图铺开,烛火跳动。他闭眼,系统界面浮现脑海。
【地形测绘】模块启动。
光纹自脑中投射,映在纸上,勾勒出精确高程线。祁连山脉雪线、地下暗河走向、风蚀地貌分布……一条条数据浮现在眼前。
笔尖顺着等高线移动,停在一处标注“严”字的庄园。
这里地势略高,恰好卡住南线主渠咽喉。若绕行,多挖两百里,耗时翻倍。
他提笔,在边缘空白处写下第一行测算:
“土方量:每公里约四千五百立方,人工日均掘土三十方,单段需三百人作业四十日。”
纸角微微发烫,是他昨夜改过的配比表。
葛藤汁粘性不足,得加桐油。但桐油贵,只能小范围试用。大规模施工还得靠石灰混合黏土,辅以碎砖增强结构。
门外传来脚步声,阿福端着一碗热汤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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