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那股子铁锈味还没散。
白芷指尖捻着的粉末在灯下泛出暗红,她把瓷瓶凑近鼻尖闻了闻,眉头立刻锁死:“铜粉,还有点磁石碎末。不是自然风带来的,是有人在打什么主意。”
林昭正蹲在最后一门礼炮旁边,扳开炮管底盖,掏出一团缠得乱七八糟的铜线。这玩意儿原本是用来引燃火药的震动机括,结果当晚受潮没响,成了个哑巴铁疙瘩。
“阿福。”他头也不抬,“把剩下五门炮里的铜圈都拆了,一根别剩。”
阿福刚从城楼下跑上来,抹了把汗:“大人,真要拿礼炮改东西?百姓都在传,说这是天降祥瑞,您要是拆了,怕是要惹非议。”
“祥瑞不祥瑞,得看人怎么用。”林昭拍了拍炮筒内壁,“火药能炸出花来,也能炸塌城墙。现在我要它干点别的——传话。”
苏晚晴站在三步外,手里还攥着那面绿旗。焰火落尽后她就没松过手,眼神一直盯着西边山脊:“五十里外的义勇营今晚轮值的是李哨官,他识字不多,光靠快马送信,来回要一天半。”
“那就不用马。”林昭站起来,把铜线往桌上一甩,“我今晚就让他们听清楚江都的声音。”
他转身进了工棚,阿福和白芷跟进去时,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个木箱,大小跟饭盒差不多,四角钉了铁皮,正面留了个小孔,里面插着根细木针。
“这是‘音信机’。”林昭拿起一把锤子,在第一个箱子的铜线上敲了一下。
咔。
对面箱子里的磁针猛地一抖。
白芷瞪大眼:“它动了!”
“不是动,是收。”林昭指着两箱之间的地线,“我把铜线绕成圈,敲一下,产生震动电流,顺着地线传过去,另一头的磁针感应到,就会偏转。节奏不同,意思就不一样。”
苏晚晴走近:“就像打更?”
“比打更准。”林昭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摊开,“这是我编的《震动表》。三短一长——集结;两长两短——警戒;一长——安全。明天我就派人送去义勇营,教他们认。”
阿福挠头:“可这玩意儿能传多远?”
“系统说了,当前技术可实现度七十。”林昭指了指脚底下,“关键在接地。得把铁桩打进地下水层,形成回路。不然信号飘着,传不出十里就得断。”
当夜三更,城楼西侧埋下了六根铁桩,连着粗铜线接入两个“音信机”。一台留在城楼,另一台由快马送往义勇营,全程封箱加锁,派双人押送。
天亮前,回执到了:义勇营已收到设备,士兵对照《震动表》演练三次,全部识别正确。
林昭没睡,坐在城楼里盯着那台留下的“音信机”,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三短一长。
咔、咔、咔——咚!
箱内磁针跳了一下,随即恢复静止。
没人回应。
阿福蹲在边上直打哈欠:“是不是路上摔着了?要不再试一次?”
“再等会儿。”林昭盯着天边,“太阳出来才够热,铜线导电才稳。”
日头升到中天时,磁针突然自己动了。
咚——咔、咔、咔。
林昭猛地站起身:“回来了!是‘安全’!”
苏晚晴冲到旗台边,抽出绿旗,三起三落。
城楼下百姓全仰着头,不知道发生了啥,但见大人脸色变了,也都屏住呼吸。
没人说话。
只有风吹过旗面的啪啪声。
半个时辰后,西边山脊亮起一点火光,一闪,又一闪,连着三次。
是信标。
阿福一屁股坐地上:“通了……真通了!”
林昭抓起笔,在纸上飞快记下时间、信号强度、延迟情况。写完抬头:“这不是通不通的问题。是从今往后,咱们说话,敌人听不见,老百姓也看不懂,只有该听的人,才能听见。”
白芷抱着她的药箱走过来:“那你得防着有人偷学。铜粉的事还没查清,昨晚我让人在城楼四周撒了石灰粉,今早发现西北角有鞋印,深一脚浅一脚,像是蹲过人。”
“那就再加一道坎。”林昭翻开本子,在《震动表》后面添了几行新符号,“下次传信,加暗码。比如今天‘三短一长’是集结,明天可以改成‘两短两长’。规律我们定,别人猜不透。”
苏晚晴问:“要是他们截了机器呢?”
“截了也没用。”林昭笑了,“没有《震动表》,机器就是个响盒子。就像你拿了本书,不识字,翻烂了也不知道写了啥。”
当天下午,第二轮测试开始。
这次是双向。
林昭在城楼敲出“两长两短”,代表“警戒”。
十分钟后,义勇营回传“收到”。
傍晚,他又试了一次“一长”——安全。
这一次,对方不仅回了信号,还顺带传了个新编码:咚咚咔咔咚。
林昭对照表格,念出来:“粮够。”
他抬头看向苏晚晴:“他们在问,要不要运粮?”
苏晚晴点头:“上个月拨过去的存粮,按计划还能撑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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