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的声音像是被风沙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林昭接过那块烧焦的木牌,指尖轻轻蹭过断裂处的刻痕——狼头裂成两半,刀口整齐得吓人,像是被人硬生生劈开的一样。
“尸体……带回来了吗?”他低声问。
“没、不敢动。”传令兵喘着粗气,“北岭坡下有三具,都穿着狄戎的皮甲,可胸口插着的箭簇……是我们新式连弩的制式。”
苏晚晴眉头一皱:“我们的箭,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墨玄蹲在地上,拿凿子比划了一下:“箭入七寸,角度偏斜,不像是正面打起来留下的。倒像是……从背后射的。”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林昭把木牌翻过来,背面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某种记号。他眯起眼,忽然想起什么——这纹路,和严崇书房暗格里那份密信边缘的压花,几乎一模一样。
“不是内讧。”他声音低低的,“是栽赃。”
阿福抱着一堆断掉的铜轴走过来,听见这话愣了一下:“谁要栽咱们?”
“能让狄戎死人带着我们的箭出现在北岭……”林昭冷笑,“要么是狄戎内部有人想挑事,要么——”他顿了顿,“有人想让我们和狄戎再打起来。”
话音刚落,西边又扬起了烟尘。
不是敌军,是一队穿青袍的驿卒,领头那人高举黄旗,上面写着“御令”两个字。
“神京来的加急文书!”驿卒翻身下马,双手捧上卷轴。
林昭打开一看,眼神微动。
皇帝下诏:朔方大捷,长城重筑,命林昭即日回京受赏;赐宴太和殿,百官同庆,以彰功臣。
“庆功宴?”苏晚晴冷笑,“前脚刚发现敌尸带箭,后脚就让你回去喝酒?这节骨眼上,怕不是鸿门宴。”
墨玄哼了一声:“李相那只老狐狸,最会借刀杀人。你现在风头太盛,修渠、建城、破敌、防疫,哪一件不是踩着他门生的脑袋往上爬?他不动你,才怪。”
林昭盯着诏书看了许久,忽然笑了:“我不去,才是怕。我去,才是在告诉所有人——林昭不怕。”
阿福急了:“可万一酒里下毒呢?上次白芷才验出毒来!”
“那就让他们下。”林昭收起诏书,“这次我不带银针,我带证据。”
他转身走进军帐,掀帘进去。案上摊着几份卷宗,最上面是严崇案最后那张残纸——“李相……救我”。字迹颤抖,墨色发灰,显然是临死前写的。
“李丞相保不了严崇。”林昭手指轻敲桌面,“但他能杀一个更碍眼的人。”
苏晚晴跟进来,小声问:“你是说,他想借庆功宴除掉你?”
“不是想。”林昭抬头,目光沉静,“是已经在动手了。”
他抽出一张地图,指着北岭的位置:“狄戎细作投毒、敌尸带箭、突然召返……这一环扣一环,像不像有人在背后推着局势走?严崇死了,可他的‘朋友’还在朝堂上坐着。”
墨玄走进来,手里捏着一块铜片:“你说这玩意儿是‘血蛊坊’的钥匙?我昨夜研究了一宿,这纹路和墨家失传的‘机关锁心图’对得上。要是有人拿它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就正好。”林昭站起身,“我把钥匙带上,当众打开看看。”
阿福吓了一跳:“你要在宴会上掀桌子?!”
“不是掀桌子。”林昭咧嘴一笑,“是请客吃饭。”
三天后,神京城外。
林昭一行轻车简从进城,百姓夹道围观。有人认出是他,喊了一声“林大人回来了”,顿时掌声雷动。小孩追着马车跑,老人拄拐点头,连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都停下生意,挤到路边看热闹。
“这才叫民心所向。”苏晚晴骑在马上,嘴角难得扬起。
阿福摸了摸怀里包好的铜匣:“要是李相也在这街上走一圈,估计得被人扔烂菜叶子。”
刚进城门,一队锦衣卫迎上来,领头的是秦枭。
“奉旨接驾。”他面无表情,“工部侍郎林昭,即刻入宫换礼服,准备赴宴。”
林昭下了马,拍了拍秦枭肩膀:“老秦,今晚别喝太多,我可能需要你办事。”
秦枭眼皮都没眨:“只要不让我砍错人。”
太和殿外,灯火通明。
百官齐聚,觥筹交错。李丞相坐在首桌,须发皆白,满脸慈祥,正笑着和旁边的大人说话,仿佛天下太平,万事如意。
林昭一身紫袍走入大殿,全场瞬间安静。
皇帝亲自起身迎接:“爱卿守边有功,实乃国之栋梁。”
“臣不敢居功。”林昭拱手,“长城不是一个人修的,是千千万万工匠、士兵、百姓用命堆出来的。”
李丞相慢悠悠端起酒杯:“林侍郎年轻有为,竟能调动如此人力,老夫佩服。只是……”他顿了顿,“边境之事,终究靠武将镇守。工部修桥补路尚可,若越界掌兵权,恐惹非议啊。”
话音落下,好几道目光齐刷刷射向林昭。
林昭却不慌不忙,也举起酒杯:“相爷说得对。工部不该掌兵,所以臣从未下令出击。那一战,是狄戎先动的手,我们只是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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