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还在吹,但林昭已不在甲板。
三日闭门,府中灯火未熄。案上摊着铁匣里的东西——布防图、蜡丸、残纸,还有一块刻着编码的铜牌。白芷坐在角落研磨药粉,指尖沾了硝石样本,轻轻一搓,火星都没冒,可她眼神冷得像冰。
“和严崇案里的火药,提纯手法一样。”她把瓷瓶推过来,“背后是同一批人。”
林昭没说话,只将铜牌翻了个面。编码与墨家机关令格式一致,差的只是纹路深浅。他取出系统生成的比对图,两相对照,误差不足一厘。
阿福蹲在门外守着火盆,烧的是倭寇头目口供的草稿。秦枭的人刚走,带回一句话:“人醒了,招了。”
黎明前最黑那会儿,林昭亲自去了诏狱。牢里点着油灯,那倭首被吊了三天,骨头都快散了。白芷用针控住他心脉,话一句一句往外挤。
“谁指使你们打明州?”
“李……李相幕僚。”
“许了什么?”
“拿下港口,盐利分三成。”
口供录完,血书摁印,封进漆筒。林昭走出来时,天边刚泛白。
早朝钟响。
金銮殿上,百官列立。李丞相站在文班之首,鹤氅玉带,须发皆整,像尊不动的老佛爷。他扫了眼林昭的位置,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皇帝坐于龙椅,目光沉静。
林昭出列,声音不高,也不低:“臣有要事启奏。”
李丞相冷笑:“哦?莫非又是你那连发弩船的故事?昨儿个听够了。”
“不是故事。”林昭从袖中抽出一卷羊皮,“是明州水师布防图,精确到每座炮台轮值时辰。”
满殿一静。
“此图藏于倭寇底舱铁匣,编号属工部采办局。”他展开图,指向一处,“这里,标注了夜间换防间隙,误差不过半柱香。”
没人说话。
“还有这个。”他又取出一张复刻纸条,“事成之后,许以浙东。”
笔迹鉴定文书随之一并呈上。系统还原技术早已启动,墨色、笔压、转折弧度,全部匹配李丞相府幕僚陈礼的手书习惯。
李丞相脸色变了变,随即冷笑:“荒唐!凭一张破纸就想诬陷当朝宰辅?你林昭是不是立了点功,就真以为自己能撼动朝廷纲纪?”
林昭不辩,只道:“请陛下准许,传证物。”
阿福抬着铁匣进来,打开,取出一枚蜡丸。剥开外层蜂蜡,里面是张极小的绢条,写着“刀已入京,藏西郊别院”。
秦枭出列:“臣昨夜接密报,率人搜查李府外围暗桩,截获未焚账册一本,记录购倭刀三百柄,银两出自李府私库。”
他说完,从怀中取出账页,高声念出几笔交易时间、数量、交接人名。
李丞相猛地抬头:“胡说八道!老夫门下三千弟子,岂容尔等随意攀咬!”
话音未落,殿外鼓声三响。
皇帝缓缓起身,手中多了一份朱批密报。
“昨夜子时,锦衣卫在你西郊别院挖出四十七柄倭刀,另有边关舆图六卷,蜡丸十一枚。”他盯着李丞相,“你还要朕亲眼看着大乾江山被人切成片卖吗?”
李丞相踉跄后退一步:“陛下!老臣三朝元老,为国操劳四十载,纵有子弟不肖,岂能因野狗吠声便斩忠臣?!”
“忠臣?”林昭终于开口,“您知道倭寇船上用的火药是谁提供的吗?和三年前严崇案中的配方一模一样。严崇死了,可他的‘供货人’活得好好的。”
他顿了顿:“您府上的采办局,不但管木材砖石,还管杀人越货。”
“放肆!”两名御史突然出列,“林昭擅调水师,私开战端,本就该问罪!如今竟敢构陷宰辅,其心可诛!”
一人高呼:“清君侧!”
另一人跟着喊:“请陛下罢免林昭,以安朝纲!”
殿内骚动。
皇帝却笑了,笑得极冷。
他扬手,一份密折甩在地上:“这是北岭戍卒的联名状,说你克扣军饷三十年,朔方将士冬无棉、夏无粮,战死连口薄棺都捞不着。你配谈‘朝纲’?”
又一份砸下:“这是江南十三县百姓按的手印,求朕砍了你这颗头祭河神!你猜他们为什么恨你?因为你拦着运河工程,怕林昭修成了,寒门也能当官!”
他一步步走下丹墀,声音如雷:“你说你是忠臣?那你告诉我,倭寇怎么知道明州炮台换防时间?你怎么解释藏在你家地窖的敌国兵器?你口口声声士族体面,可你干的哪一件不是猪狗不如的事!”
李丞相嘴唇哆嗦,还想说什么。
皇帝猛然抬手。
“来人!”
秦枭一脚踹开殿门,锦衣卫鱼贯而入,铁靴踏地,声震梁柱。
“奉旨,查封李府!”
“当场锁拿,李元良,即刻下狱!”
李丞相被按倒时,冠冕落地,滚出老远。他嘶吼着,脖颈青筋暴起:“你们懂什么!没有我们士族,这天下早就乱了!老夫护的是规矩!是秩序!”
没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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