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的呼吸越来越浅,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林昭蹲在他身边,手指搭在腕上,脉搏细如游丝。苏晚晴已经撕开他染血的锦袍,露出左肩下方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泛着青黑,像是毒物入体。
“不是普通箭伤。”她低声说,从腰间拔出短匕,刀尖挑开皮肉一角,“有东西卡在里面。”
林昭没说话,只把算筹塞进袖口,腾出手来按住王蒙手臂,防止他抽搐乱动。苏晚晴手腕一转,猛地一剜——
半截青铜箭簇被挑了出来,落在铁盘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那箭簇不过两寸长,表面刻着螺旋纹路,顶端是狼首图腾,阴森冷厉。苏晚晴盯着它,指尖微微发颤,声音压得极低:“狄戎‘影牙营’的制式穿喉箭……三年前朔方城破,我父亲倒下的时候,咽喉里插的就是这种。”
她没再说下去,但眼神变了。原本清明锐利的目光像被泼了墨,沉得能滴出水来。
林昭伸手拿起箭簇,掌心刚触到金属,耳边就响起系统提示音。
【强国基建系统激活】
【扫描中……】
【材质分析完成:特制铜锡合金,含微量砷元素】
【匹配数据库:与三年前江都粮仓坍塌事故残留碎屑成分相似度97.3%】
林昭瞳孔一缩。
那场事故他记得清楚。官方通报说是年久失修、结构老化,三百多流民葬身瓦砾之下,事后只草草抚恤了几两银子便不了了之。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什么年久失修——是人为破坏,用这种带毒金属构件替换承重梁柱,等潮湿腐蚀后突然崩塌。
而动手的人,很可能就是今晚这些贼。
他把箭簇放进随身布袋,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抬头时正对上苏晚晴的眼睛。
“这不是冲贡品来的。”他说,“是冲人来的。王蒙知道些什么,所以必须死。”
苏晚晴点头,将箭簇收进贴身暗袋,紧贴心口位置。“他们想灭口,也想吓退你。可偏偏选了个最不该惹的人。”
话音未落,舱窗外一道影子掠过。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船板震动,而是烛光忽然晃了一下——像是有人从窗外交替遮挡了风源。
林昭反应极快,抓起一把算筹,借着烛火映照判断角度,手腕一抖,一枚竹片破纸而出,直钉外侧梁柱。
“咔!”
尾端还缠着半截布条,在夜风里轻轻摆动,上面沾着暗红色痕迹,已经半干。
苏晚晴起身推开舱门,跃上甲板边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梁柱旁,取下布条翻身回舱。她就着灯光展开细看,指腹摩挲纹理。
“云雁锦。”她冷笑,“三品以上官员门生才能穿的料子,织法密实,走水不浸,京城坊间一匹值二十两银。”
林昭接过布条,放入系统扫描框。
【面料成分比对中……】
【产地溯源:相府专属织坊】
【匹配度:98.6%】
他沉默了几息,然后缓缓开口:“李丞相府派来的监运副使,今天确实穿着这个颜色的袍子。”
“王蒙最后说的是‘别信姓李的’。”苏晚晴盯着他,“他不是随便说的。他知道内鬼是谁。”
“他知道,但他撑不住了。”林昭看着昏迷的王蒙,语气平静,“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没白挨这一箭。”
他把布条折好收进怀里,又从袖中取出那块双龙玉牌,翻来覆去查看背面小字。终于,在火漆印边缘发现一行极细的刻痕:
“第七房誊录,藏于漕舟底夹舱。”
林昭眉头一跳。
会试誊录本应只有六房归档,哪来的第七份?而且这信息居然刻在玉牌上,说明户部早有准备,甚至可能早就预料到会有劫案。
“有人想让我们找到这份东西。”他说。
“也可能想让我们死在这艘船上。”苏晚晴扫视四周,“既然能混进来布料,就能再派人潜伏。护军死了大半,剩下几个船工也不知靠不靠谱。”
林昭站起身,走到舱壁边敲了三下。老张探头进来,脸色发白。
“还能撑多久到下一个驿站?”
“顺水的话,两个时辰后能靠岸歇脚,但那边只是个小码头,没驻军。”
“够了。”林昭点头,“等靠岸后,立刻清查底舱,尤其是夹层。另外,把所有活着的护军集中到主舱,不准单独行动。”
老张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等等。”林昭叫住他,“船上还有多少硝粉?”
“炮位剩半槽,备用箱封着,钥匙在我这儿。”
“加双岗守着。”林昭说,“谁靠近都得报我名字。”
老张咽了口唾沫,重重点头。
舱门关上后,苏晚晴低声问:“你觉得第七房誊录是什么?”
“不知道。”林昭坐回角落,“但能让王蒙拼死保护的东西,绝不会只是考生名单。可能是舞弊证据,也可能是……某些人想篡改科举结果的底账。”
他顿了顿,又道:“李丞相打压寒门多年,今年却突然同意增设实学科目,本身就反常。现在又有人半路劫杀押运官,还特意留下线索指向‘姓李的’……这不像单纯的阻挠,倒像是一场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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