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笔悬在纸上,林昭的呼吸沉了下来。
考棚里静得能听见隔壁考生磨墨的声音。他没再看张荣一眼,那人正被两个执役扶着退到门外,胸前的赤焰图腾在日头下像一摊烧不化的血。林昭收回目光,笔尖轻落,第一句便砸了下去:“强国不在虚言,在实政;治世不靠经义,在实务。”
他手腕微动,系统光幕无声浮现,一道半透明的三维图层铺开——陇西官道、江南漕渠、北境烽燧线,层层叠叠,如脉络般贯穿南北。这不是幻想,是他在过去三年走过的路,修过的桥,算过的水文数据。现在,这些全被“基建十策”模块整合成可量化的治理模型,直接投射进他的思路。
“一策修路,二策筑桥,三策疏渠……”他一边写,一边用朱砂笔在试卷边缘勾画路线,像是把整个大乾的地图拆开又重装。每一条线都有依据:某地年均降雨多少,土壤承重几级,劳力缺口多大,工期多久。这些数字落在纸上,不再是枯燥的统计,而是能让人看见未来十年民生变化的推演。
写到第五策时,他顿了顿。
外面传来脚步声,主考官张元亨亲自来了。靴底踩在青砖上,声音很稳,但林昭知道,这人心里已经乱了。刚才那一幕闹得太大,张荣不仅栽了,还把自己和狄戎的关系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元亨不可能无动于衷。
帘子掀开,老学究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他扫了一眼林昭的卷子,见满纸都是数字和图表,眉头皱得几乎拧断。
“此乃科举,非工部账房。”他冷冷道。
林昭头也没抬:“若是账房能救十万流民,那我愿做一辈子账房先生。”
张元亨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林昭继续写。他知道,这种文章一定会被批“匠气太重”,可他不在乎。他要的不是清谈之名,是要让皇帝看到一条能走通的路。
写到最后,笔锋一转。
“臣以为,强国之基,不在赋税之增,而在人力之用。今岁北方大旱,流民数十万,若任其游荡,则为盗贼;若收而用之,则为国力。三年之内,可令其修桥筑路,开渠建仓。饥者有工可做,疲者有力可出,此谓‘以工代赈’。”
他写下这四个字时,系统提示音悄然响起:
【“以工代赈”理念首次提出,触发“民生革新”成就】
【民心值+500,解锁“灾后重建工程包”初级模块】
林昭没停,接着写道:“民心如镜,照见国运。一桥一渠,皆是江山血脉;一砖一石,俱为社稷根基。”
最后一笔落下,整篇策论如刀劈斧凿,不留余地。
他合上卷子,交了稿。
三天后,贡院放榜。
晨雾未散,红纸金字高悬于龙门之上。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名字一个个被念出来。当礼部官员喊出“会元——林昭”时,全场鸦雀无声。
有人不信,再问一遍。
“会元,林昭!”
这一次,声音更响。
榜单前炸开了锅。寒门书生夺魁?还是个搞工程的?不少人当场冷笑,说这文章全是算术题,哪有半点儒风雅韵。可也有人低声议论:“你看了没?他写的那些路和渠,全都能查得到。去年玉门关外塌了座桥,他就写了怎么修,连用多少石料都列出来了……”
“这不是编的,是真干过。”
消息传进宫里时,乾宗赵煦正在批奏折。他听完内侍念完策论全文,手里的朱笔停在半空。
“再念一遍‘以工代赈’那段。”
内侍又念了一遍。
赵煦闭眼片刻,忽然起身,走到御案前抽出一份边疆急报:“上个月朔方上报,流民聚集近八万,地方官束手无策。可这林昭,早在三个月前就预判了这事,还给出了办法。”
他睁开眼,盯着那份试卷,良久不语。
最终,提笔批下两个字:“会元。”
随即又加一句:“赐黄马褂一件,准穿宫禁。”
圣旨下来得快。林昭接到宣召,换上黄马褂入宫谢恩。这身衣裳本是功勋大臣才配穿的,如今披在一个会试榜首身上,满朝哗然。
他在宫门外候着,阳光照在黄袍上,刺得人睁不开眼。
忽然,一名近侍快步走出:“陛下召林昭,偏殿廊下相见。”
林昭跟着进去,只见赵煦立于回廊尽头,背对着他,手里捏着那份策论。
“这些数据,”皇帝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从何而来?”
林昭垂首:“回陛下,非臣所创。是臣走遍州县,问农夫、查河工、记损耗、算里程,一点一点攒出来的。”
赵煦转身,目光如刀:“你说北方流民可编为工队,修路补渠。可你知道一里官道要多少人?耗多少粮?工期多久?你写得清清楚楚。朕问你,这些,真是你一步步走出来的?”
“是。”林昭抬头,直视帝王双眼,“若陛下不信,可遣使去江都、去玉门、去朔方,查每一座桥的用工记录,每一处渠的土方测算。臣敢说,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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