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昭就把那封《火药配方改良方案》塞进袖袋,踏出府门。
马车停在巷口,苏晚晴早已等在那儿,手按剑柄,目光扫过街角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屋檐。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林昭回了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工部衙门的侧门。
阿福背着个粗布包袱跟在后面,里面是算筹、量尺和一本空白账册。他走路有点紧,肩膀绷着,但脚步稳。这是他头一回以“主事随从”身份进六部衙门,不是挑水劈柴,而是要动真格的。
工部大堂冷清得很。几个老吏缩在案前打盹,听见脚步声才懒洋洋抬头,看见林昭一身青衫无饰,只腰间挂了块新授的银牌,便又低下头去。没人起身,也没人迎。
林昭不恼,径直问值房小吏:“库房钥匙在哪?”
“库房?”那人眼皮都不抬,“找张库管,他掌着。”
“他人呢?”
“在里头清账。”
林昭转身就走,苏晚晴贴身护后,阿福紧跟。三人穿过两道月门,进了工部西侧的物料库院。门虚掩着,一股陈年木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推门进去,一个矮胖中年男子正蹲在地上翻一堆泛黄的册子,脚边散落着几页残纸,边缘参差,像是被啃过。
“张库管?”林昭开口。
那人慢悠悠起身,掸了掸衣摆,上下打量林昭一眼:“哦,新来的林主事?听说你中了状元,怎么,不穿红袍来显摆,倒跑这儿闻老鼠屎味来了?”
林昭没接话,只问:“调阅近三年江南道三座石桥修缮账册。”
“有啊,喏。”他随手从架上抽出几本,封面斑驳,纸角卷曲,有些地方还缺了一块。
“这账册……被咬了?”
“可不是。”张库管冷笑,“这库房年久失修,鼠患猖獗。前年换过一次锁,可老鼠钻墙打洞,防不胜防。大人要是不信,夜里来蹲一宿就知道了。”
林昭接过账册,指尖轻抚纸面。系统光幕无声浮现:【扫描启动】【材料申报量与实际消耗偏差31.6%】【判定:存在系统性虚报】。
他合上册子,递给阿福:“去库里清点现存石灰、青石、铁钉,对照账面记录。”
阿福应声而去。张库管却挡在门口,双臂抱胸:“林大人,库里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他是我随员。”
“规矩就是规矩。”
林昭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一笑:“你说得对。”转身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纸文书,落款签名,压在桌角:“这份‘待复核’的调令放这儿了,明日我再来取结果。”
说完,带着苏晚晴往外走。
快出院门时,他低声对苏晚晴说:“你留下,躲在东廊柱后。若有人动那文书,别抓人,记下身形。”
苏晚晴微微颔首,转身隐入阴影。
林昭和阿福出了库院,在外厅坐下。阿福把清点数据报上来:石灰少四成,青石差七百块,铁钉几乎不见。
“对得上。”林昭点头。
阿福搓着手:“这哪是老鼠啃的,分明是人动手脚。”
“账册可以补,物料也能再申领。”林昭声音很平,“但他们怕的不是查账,是有人开始查。”
正说着,苏晚晴回来了,手里捏着一片东西。
“檐上有动静。”她摊开手掌,“我掷了铁蒺藜,只割下这个。”
林昭接过一看——半截流苏,深红底绣金线,丝质细腻,末端缀着一颗小铜珠,刻着“李”字暗纹。
系统瞬间比对完成:【材质与李丞相府宫灯流苏一致,为定制贡品,非市面流通】。
他眯了下眼。
昨夜李元朗送毒针锦盒,留西市地址;今日工部库房现丞相府标记。一明一暗,像是在逼他动。
可为什么?
是警告?还是……引他入局?
阿福凑近看那流苏:“少爷,这玩意儿怎么会在这儿?”
“有人想让我们看见。”林昭收起流苏,塞进袖袋,“或者,不想让我们查下去。”
他站起身,重新往库院走。
张库管还在原地,正低头翻那本“待复核”文书,见林昭回来,猛地合上,脸色微变。
“林大人还有事?”
“有。”林昭站在门槛上,“你刚才说鼠患严重?”
“是啊,年年闹。”
“那为何库房梁上无鼠洞,墙角无粪迹,连捕鼠夹都一个不见?”
张库管一愣。
林昭跨步进门,指着账册残角:“老鼠咬纸,牙痕应呈弧形,断面毛糙。可你看这里——”他翻开一页,“边缘齐整,像是用剪子铰过。”
张库管额头冒汗:“这……这许是后来潮气泡烂了。”
“巧啊。”林昭冷笑,“烂的偏偏都是材料用量页。”
“大人!”张库管突然提高嗓门,“您别忘了,这工部是谁说了算!钥匙在我手上,可钥匙归谁管,您心里没数?”
林昭看着他:“你是说,你只是听命办事?”
“我什么都没说。”张库管退后半步,“但我劝您一句,新官上任三把火,烧错了地方,容易燎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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