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浦渡口的泥辙还湿着,车轮压过碎石的声音在山道间闷响。二十辆大车缓缓驶入峡谷,车轴吱呀作响,押运的护卫个个手按刀柄,眼神扫向两侧高坡。
林昭蹲在坡顶一块岩石后,手指轻轻敲了三下地面。
“准备。”他声音不高,却像铁钉砸进木板,干脆利落。
墨玄趴在机关匣旁,耳朵贴着铜管听地底回音。三声轻震传上来,他咧嘴一笑:“磁桩全活了。”
阿福抱着盐袋往冻土坑里倒,热气腾腾的卤水顺着沟槽流进埋桩点。这招是从朔方学来的老办法——盐化冰,省力又快。底下三尺深的磁石阵列已经连成网,铜线串着七十二根铁芯,只等一声令下。
苏晚晴伏在另一侧高岗,弓已上弦。她眯眼盯着前头那匹探路的快马,马背上的人左右张望,明显起了疑心。
“再近十步。”她低声说。
马蹄踏进狭道中央,距离预设圈不足三十步。
嗖!
一箭穿喉,那人栽下马背,连叫都没来得及。后面车队顿了一下,领头的护队长吼了几句,挥手让队伍继续前进。
“他们没退。”阿福抹了把汗,“真敢走到底。”
“贪字当头,命都不要了。”白芷蹲在林昭旁边,手里捏着几个灰布药囊,“火药怕潮,车上裹得严实,但人受不了闷。一会儿开打,他们肯定透气,风口一起,我的雾就送进去。”
林昭点头:“等全员入套。”
车队一辆接一辆驶入伏击区,最后一辆刚拐进山口,整支队伍被卡在中间狭窄段,前后不得动弹。
林昭抬起手,猛地拍下。
轰——
不是爆炸,是大地深处传来的一声闷响。地面微微颤动,仿佛有巨兽在地下翻身。
紧接着,所有铁器同时离体。
刀剑从鞘中飞出,箭镞从弓上脱落,连鞋底的铁钉都崩了起来,叮叮当当钉进路边竖起的磁桩,像苍蝇扑进蛛网,密密麻麻一片。
护卫们愣住了。
有人伸手去抓腰刀,却发现刀已在五步外嵌进石头;有人想拔短匕,结果胸口一凉——护心镜居然也动了!皮甲里的铁片被生生扯歪,硌得肋骨生疼。
“邪术!”一个大汉嘶吼着抽出腰间铜哨要吹。
苏晚晴搭箭拉弓,破空声划过。
铜哨落地,人仰面倒下。
“动手!”林昭站起身,大步走下山坡。
义勇营从两侧杀出,人人手持木棍、绳索,专打无兵器之人。几轮齐射后,箭矢绑着湿棉布,专挑车厢缝隙射入,防的就是万一火星溅到火药上。
阿福抡着铁锤冲在最前,直奔中间那辆标着“石灰”的重车。他一脚踹开车门,锁扣咔嚓断裂,箱体裂开一道缝。
里面不是白灰,是一包包黑色颗粒,用油纸层层包裹。
“暴烈砂!”阿福怒吼,“真是火药!”
他举起半块残包,冲着乱作一团的护卫晃了晃:“你们运的是炸我们城墙的东西!”
没人回应。白芷的药囊已经掷出,烟雾顺着风势钻进每个人的口鼻。那是迷魂草混着镇静散的配方,闻一口头晕目眩,两口脚步发飘,三口直接栽倒。
不到半盏茶功夫,整支商队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连马都被熏得耷拉脑袋,咴咴低鸣。
墨玄带着工匠上前撬箱清点,一箱、两箱……整整十八辆大车,每辆底下都藏着三到五个火药桶,合计三百余斤。引线、雷管、包装布条全齐,就连封蜡的印记都和西市火药房失窃案记录对得上。
“证据链闭合。”墨玄把一份货单递给林昭,“万通钱庄的转运戳,柳三爷亲笔签批。看来严崇这老狗,连商路都打通了。”
林昭翻看货单,目光停在最后一页夹着的一封密信上。信封没署名,但火漆印是个狼头咬月的图案——狄戎影牙营的暗记。
他拆开一看,眉头骤然收紧。
“怎么?”苏晚晴走过来,肩上的弓还没卸。
“这信不是给阿史那烈的。”林昭声音沉下去,“是写给京里一个人的。上面说‘北线通畅,货已启程,待东风起,共举大事’。”
苏晚晴瞳孔一缩:“还有内鬼?”
林昭不答,把信折好塞进怀里。他转身走向最后一辆车,掀开帘子。
车厢角落堆着几件旧衣,下面压着一本账册。封面写着《江都石灰采买明细》,翻开第一页,数字全是暗码。但他一眼认出这是工部标准记账格式,右下角还有个小编号:G-07-331。
系统自动弹出提示:【匹配成功。该编号属工部军需司三级密档,仅限尚书、侍郎及特派监工调阅。】
“军需司……”林昭冷笑,“李相倒了,可他的根还在。”
白芷这时走过来,蹲在地上检查一名昏迷护卫的脖子,忽然伸手扯开他衣领。
皮肤上有个淡红色烙印,形状像一把倒悬的钥匙。
“这不是普通打手。”她说,“是‘锁喉门’的人。这个组织二十年前就被朝廷剿过,只剩残脉在江湖活动,专门替权贵干脏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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