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把火山灰样本摊在桌上,阿福站在旁边不敢出声。林昭翻开新册子写下第一行字:“试验记录第一日:材料来源——枯火山北侧断裂带,样本编号H001。”
他抬头对阿福说:“去找老石匠张师傅,还有营缮司管窑炉的李工,半个时辰内必须到。”
阿福转身就走。林昭开始清点工具,铁锅、木铲、筛网、量斗一样样摆开。他又从包袱里取出系统给的配方纸,铺在桌角压好。
不到一炷香时间,张师傅和李工到了。张师傅五十多岁,脸上全是风霜,手里还拎着一把旧锤子。李工矮胖,围着沾满炭灰的围裙,一进门就问:“林大人,试什么?”
“水泥。”林昭说,“能把石头粘牢的东西。”
张师傅皱眉:“石头还能粘住?土夯不行吗?”
“夯土十年就裂。”林昭指着桌上三块试块,“这是第一次做的,你们看看。”
他拿起一块轻轻一掰,试块应声断开,断面松散,粉末掉落。
李工捏了点碎屑搓了搓:“太糙了,没烧透。”
“问题不在火候。”林昭摇头,“是配比不对。石灰三成,火山灰两成,黄泥四成,稻壳一成。这个比例没错,但搅拌不匀,煅烧温度也不够。”
张师傅蹲下摸了摸炉膛:“你这炉子只能烧到八百度,差了两百多度。”
“我知道。”林昭说,“所以得改。”
他让李工重新砌炉,加厚炉壁,改双层结构,中间填砂隔热。又让张师傅带人把火山灰过细筛,磨成粉。他自己亲自称料,每一份都用天平核对。
四个时辰后,第二批原料备齐。林昭指挥工匠把混合料倒进铁锅,架在新炉上翻炒。火苗从炉口窜出,映得人脸通红。
六个人轮班搅动,两个时辰不停。直到料变成深灰色糊状,才倒入模具压实成型。
“等二十四时辰。”林昭说,“明天这个时候再看结果。”
众人散去,只留两人守夜。林昭坐在案前没走,盯着模具方向。月光从屋顶破洞照进来,落在那几块还没凝固的泥块上。
第二天清晨,林昭第一个到场。他拿凿子撬起一块试块,轻轻一敲。
“咔。”
裂了。
整块从中分开,质地依旧酥软。
张师傅叹气:“还不如昨天的夯土墩子结实。”
李工也摇头:“温度还是不够,料也没混匀。”
林昭没说话,把碎块放在桌上排成一排。他伸手摸每一块的表面,又掰开看断层。最后他抽出笔,在纸上画出三层结构图。
“我们缺的是均匀受热和充分结合。”他说,“今天再试一次。筛更细的灰,延长煅烧时间,中途加水雾降温,防止外焦里生。”
张师傅犹豫:“水雾?那不是要把料弄湿?”
“湿了才能反应。”林昭说,“这东西不怕水,怕干。”
中午时分,第三次配料开始。这次火山灰磨了三遍,筛出最细一层。煅烧过程每隔一刻钟洒一次水雾,锅底垫铜板导热。搅拌的人换上年轻力壮的,每盏茶时间轮换一次。
傍晚,第三批试块入模。林昭让所有人回去休息,自己留下守夜。
半夜,墨玄来了。
他站在炉边看了一会儿,蹲下拿起一块未拆模的试块,用手捏了捏,又放到鼻尖闻了一下。
“缺一味‘牵机引’。”他说。
林昭转头:“什么?”
“机关术里的粘合基底。”墨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罐,“树脂混合铜绿粉,能锁住材料内部结构。”
林昭接过罐子打开,里面是暗褐色膏体。
“加多少?”
“千分之三。”墨玄说,“多了反而脆。”
林昭立刻叫醒值夜工匠,重新开炉。按新比例加入树脂膏,再次搅拌。这一次混合物颜色变深,质地更稠,像熬过的漆。
浇筑完成后,墨玄在模具外贴了三张铜片,用细线连到一根竖立的铁针上。
“做什么?”林昭问。
“测凝结进度。”墨玄说,“铁针偏一度,说明内部已经开始交联。”
林昭没再问。他知道墨家的东西不必全懂,只要结果对就行。
第三天上午,铁针明显倾斜。
林昭让人小心拆模。六块新试块整齐排列,表面光滑发暗,不像石头,也不像砖。
他拿起铁锤,站到空地中央。
所有工匠围了过来。张师傅抱着手臂站在最后,眼神怀疑。
林昭高举铁锤,用力砸下。
“当!”
火星飞溅。
试块没裂。
他再砸,连砸七下,试块只在表面留下白痕。
人群中有人吸气。
林昭放下锤子,换上凿子,对着同一位置猛凿。五下之后,仅出现一道浅沟。
“硬过青冈石!”有个年轻工匠脱口而出。
张师傅走上前,亲手摸了摸试块表面。他突然弯腰捡起一块废料碎片,用力划向试块。
没有痕迹。
他抬头看林昭:“这真是人能做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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