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蹲在桥墩基坑边上,手里捏着一把湿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打湿了肩头的布料。他没抬头,只盯着那摊泥水从坑底慢慢渗上来。
阿福一路小跑过来,靴子踩得泥浆四溅。他把油布掀开一角,探身说:“水泥窑封了!怕潮气进去毁了料。三号坡那边两车石灰全泡了,牛车陷得动不了。”
林昭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远处打桩机歪在泥地里,几个工匠正拿木杠撬轮子。北岸的软土区已经积了一层浑水,脚踩下去能没到小腿。
“传我命令。”他声音不高,但盖过了雨声,“所有人撤到高台避雨,材料能遮的全盖油布,不能动的做标记。”
阿福点头要走,又被叫住。
“再加一句——今晚轮班守料,明早天一亮就开工。”
工人们陆续聚到临时搭的棚架下。有人抖着湿透的衣袖,有人抱着胳膊发愣。老石匠站在最前头,裤腿上全是泥点。
林昭走进棚子,站上一块石板。雨水从棚顶边缘成串滴落,在他脚边砸出小坑。
“我知道大家累。”他说,“也知道这雨来得不是时候。可咱们修的不是给自己看的桥,是百姓走一辈子的路。”
他指向北岸。“主墩基础还没浇完。积水泡久了,前期桩基全得重打。明天开始,人在下面拌料,油布搭顶棚,窑口垫高半尺,火不能断。”
没人说话。
老石匠咳嗽两声,吐了口唾沫。“林大人带头搬砖,我们还能缩着?”
旁边一个年轻工匠应了句:“干!”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声音杂乱,但都喊了出来。
林昭跳下石板,转身往水泥窑走。张三追上来,递过一件干些的外袍。
“不用。”林昭摆手,“你去盯南岸挡水堤,今晚必须垒起来。”
张三没走。“窑里的料要是受潮,烧出来也是废品。”
“那就分三班倒。”林昭停下脚步,“每班两个时辰,轮流歇。宁可慢,不能停。”
他们走到窑口时,火已经灭了。几个工匠正忙着把湿料铲出来晾着。林昭蹲下,伸手摸了摸内壁残留的灰烬。
“重新点火。”他说,“先用干柴引,等温度上来再加煤。”
张三安排人去劈柴。林昭自己动手把几袋干粉搬进遮棚,又让人用木板垫高堆放位置。
雨夜里,火苗终于重新燃起。一个工匠翻搅着炉膛,脸上映着微光。
林昭靠在窑边,看着那点火光摇晃。他调出系统界面,进度条卡在68%不动。
【抗灾能力提升】
【但需警惕次生灾害】
他盯着最后一行字看了很久。
天快亮时,雨小了些。林昭站在河岸高处,展开施工图铺在地上。雨水浸得纸面发皱,他用木棍在泥地上划出区域。
“南岸抢筑挡水堤。”他指着右边,“北岸优先完成桥墩封底。其余工序全部暂缓。”
张三蹲在一旁记要点。
“运输队减到六组,重点保石料和水泥。”林昭继续说,“打桩机今天必须拖出来,下午就开始夯基。”
气象师撑着伞走过来,帽檐压得很低。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记录表。
“观星司昨夜报了三次雨情。”他说,“这场雨至少还要下三天。”
林昭接过表格看了一眼,折好塞进怀里。
“够了。”他说,“只要不下冰雹,我们就不停工。”
气象师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后山那片斜坡……你们最好留意一下。土层含水量太高,容易滑。”
林昭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目光慢慢移到工地后方的山谷。
那里树影模糊,雨水顺着坡面往下流。
他走过去,蹲下抓了把土。泥土松软,轻轻一捏就散开。他记得地质图上标过,那一带是潜在滑坡区。
“阿福!”他喊了一声。
阿福跑过来。
“去把墨玄留下的机关桩图纸找出来。另外,让所有工头十分钟内到南岸集合。”
阿福应声跑了。
林昭站在原地没动。雨水顺着他的脖子灌进衣服,凉得刺骨。
十分钟后,五六个工头围在他面前。有人头上还包着湿布巾。
“接下来几天。”林昭说,“所有人集中在这两块区域。南岸筑堤,北岸封底。其他事全都往后推。”
老石匠问:“那材料怎么办?三号坡过不去,料运不上来。”
“改道。”林昭说,“绕东岭小路,多走两里,但地势高。让搬运队分成两组,轻装上阵,每趟少拉点,多跑几趟。”
张三提出疑问:“水泥产量跟不上,怎么办?”
“窑口二十四小时不停。”林昭说,“我亲自守第一班。你们轮换休息,谁缺觉就去棚子里躺两小时。”
没人再问。
林昭最后说:“这座桥能不能按时完工,就看接下来这三天。谁掉链子,我不怪他。但他得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声,然后自己走人。”
说完,他转身走向北岸基坑。
坑底积水还没排完。几个工人正用陶罐往外舀水。林昭脱了鞋袜,卷起裤腿就下了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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