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走出宫门时,天色已经暗了。风从皇城夹道吹过来,卷起衣角。他没骑马,步行穿过朱雀街,脚步稳得像丈量过一样。
阿福在巷口等他,手里牵着那匹老马。见林昭出来,赶紧迎上来:“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林昭接过缰绳,拍了拍马脖子,“王德全倒了,工部清了。现在能走人了。”
阿福松了口气:“苏姑娘说晚饭备好了,在等您回去。”
林昭点头,牵着马往府里走。一路上没人说话。百姓看见他,有的低头让路,有的远远喊一声“林大人”,他只轻轻抬手示意。
回到府中,他把腰间的工部勘合令取下来,放在书案上。那枚铜印还带着体温。他盯着看了两秒,转身从箱底翻出一张大图,铺在桌上。
是南疆舆图。
山峦密布,江河交错,边境线弯弯曲曲地划开大乾与蛮部的界限。地图边缘有些发黄,边角磨破了一点,是他之前查瘴气资料时翻太多次留下的。
他手指顺着红河一路往南滑,停在三个州的位置:临溪、云岭、归化。
“别人躲都来不及的地方,偏是我最该去的。”他低声说。
身后传来脚步声。
苏晚晴推门进来,肩上背着药箱,手里拎着弓囊。她把东西放下,走到桌前看了一眼地图。
“这就打算动手了?”她问。
“不是打算。”林昭抬头,“是必须。”
苏晚晴皱眉:“你知道那边什么情况。瘴气一起,整村整寨的人睡过去就再没醒。毒虫咬一口,半天就黑脸。前年派去的医官,进山第三天就没了。”
“我知道。”林昭指着地图上的几条支流,“但你也看过矿报。银矿闭矿前后,瘴气爆发次数翻了五倍。这不是天灾,是人祸。矿洞塌了,毒水渗进地下水,加上雨季积水腐烂,才成了毒雾源头。”
苏晚晴没说话,盯着地图看了很久。
“你准备怎么治?”
“先断源。”林昭拿起笔,在几个点画圈,“封死废弃矿井,挖导流渠把污水引到低洼地沉淀。再建通风寨,让村民住高处,底下留空层通风。最后铺排水网,每十户连一条暗沟,排到净化池。”
“听起来像修桥。”
“本质一样。”林昭说,“都是解决问题。桥是让人过得去,渠是让命活得下来。”
苏晚晴终于笑了下:“你还真是,走到哪都想着动土。”
“不动土,变不了天。”林昭看着她,“你要跟我去吗?”
“我已经收拾好了。”苏晚晴把弓挂到墙上,“你去哪,我去哪。但我说清楚——我不是信你能三下五除二治好瘴气,我是信你不会半路回头。”
“我不会。”林昭声音很轻,“这次去,不只是为了救人。我要让朝廷看明白,南疆不是边角废地,是粮仓,是通道,是将来万商汇聚的地方。”
苏晚晴盯着他:“你想得太大了。”
“不大。”林昭摇头,“我只是想把该做的事做完。神京有桥了,边关有防了,接下来,轮到南疆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窗外月光照进来,落在地图上。林昭伸手抚平一角褶皱,继续说:“我算过,只要打通三条主干道,连接三州十五县,就能让粮运时间缩短一半。再建五个集散仓,旱涝都不怕。这些事,十年能做成。”
“十年?”苏晚晴挑眉,“你以为这是在京郊修个水渠?南疆山路,走一步都费劲。”
“所以要修路。”林昭打开抽屉,拿出一份纸,“系统刚更新了环境治理模块。里面有个新功能,叫‘道路建设预载’。等我们一进西南道,自动激活。”
“系统又给你新东西了?”
“不是给我的。”林昭纠正,“是给南疆的。它提示我,这一卷的任务完成了——工部清了,边防稳了。下一步,是让荒地生根,让死路变活。”
苏晚晴坐到椅子上,手指敲了敲桌面:“那你打算怎么开始?”
“先走驿道,再辟山路。”林昭摊开另一张草图,“第一站去临溪州。那里有座老桥断了三年,百姓靠竹筏过河,每年涨水都要淹死人。我把桥修起来,顺便查瘴气源头。立信,立人,再立规。”
“你还是老样子,一步不跳。”苏晚晴点头,“行,我跟你去。但我提个条件——进山之后,听我指挥。地形、毒物、突发状况,你不懂的,我说了算。”
“可以。”林昭答应得干脆,“你是将门之后,野外比我熟。我们分工,你护人,我建制。”
苏晚晴站起身,走到窗前。南方夜空漆黑一片,看不见星。
“你说强国不在高墙之内。”她背对着他,“那你说,强国在哪?”
“在每一寸被修好的地上。”林昭走到她身边,“在孩子能上学的路上,在老人能看病的村里,在农民能把粮卖出去的道上。不在奏章里,不在朝会上,就在脚下。”
苏晚晴转头看他一眼:“你这张嘴,越来越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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