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从校场回来没歇上一个时辰,腿还没坐热,阿福就冲进了屋子。他手里攥着一张纸条,指节发白,脸上的灰都没来得及擦。
“大人,吴县出事了!”
林昭抬头,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前几日高炉点火,昨儿又是武科开考,他连轴转了三天,骨头缝里都透着乏。但他还是站了起来。
“说。”
“瘟疫。”阿福声音压低,“死人了。一天十几个。村子里关门闭户,官府封了路,可拦不住人逃。有人往城里跑,有人往山里躲,乱成一锅粥。”
林昭脑子里嗡了一下。他想起昨天校场上那面旗,想起张猛擦断矛的样子,想起百姓喊他名字时的声音。这才多久,那边是希望燃起,这边却是人间地狱。
他抓起外袍就走。
路上风大,吹得人睁不开眼。越靠近吴县,越安静。平日鸡鸣狗叫的村子,现在连狗都不叫了。路边有草席裹着的人,没人收。几个孩子蹲在门口哭,大人躺在屋里喘气,屋外挂着艾草,烧着硫磺,一股呛人的味。
林昭一路没说话,阿福也不敢问。到了吴县南门,守城兵拦住他们,说是县令下令,谁也不准进。
林昭掏出令牌。兵卒看了一眼,手抖了一下,让开了。
医棚搭在城外空地上,三片区域用竹帘隔开,中间留出通道。入口处摆着木盆,里面泡着麻布。人走过要洗手,脚底踩石灰。
一个穿粗布衣裙的女子站在棚口,正指挥民夫搬药筐。她脸上蒙着纱,说话声音不大,但清楚。
“轻症去东区,盖薄被,喝姜汤;重症进中区,专人看护;疑似留在西区,一日三测体温,不准乱走。”
林昭站在那儿听了一会儿。这办法他熟。现代医院传染病科就这么干。
他走过去。女子抬头,认出他,点头:“你是林昭。”
“你是白芷师妹?”
“嗯。我师姐说过你。”
林昭没接话。他走进东区,看见几十个病人躺在草席上,有人咳嗽,有人发烧,但都安静。中区重的几个,已经上呼吸辅助装置——是墨家改进的竹制风箱,连着湿布罩口鼻。
西区隔离的人最多,都是接触过病患的。有人急,想往外冲,被守着的民夫拦下。
“你们凭什么关我们?”那人喊。
“不是关。”白芷师妹走过来,“是护。你要是真染上了,出去害一家子?”
那人愣住,低头不吭声了。
林昭转了一圈,回到棚外。系统光幕弹出来:
【检测到防疫措施:分区隔离、空气阻断、体温监测、消毒流程】
【有效度评估:91%】
【建议:纳入工部医政条例,全国推广】
他刚看完,身后传来马蹄声。县令带人来了,脸色铁青。
“谁准你们在这设棚?聚这么多人,不怕全城都染上?”
白芷师妹上前一步:“大人,不治才更会传。现在分开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胡闹!”县令指着她,“你一个无官无职的游医,也敢定规矩?这是妖法!我要拆了它!”
林昭走出来:“拆可以。先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处理死人?怎么防活人逃?怎么给百姓发药?”
县令噎住。
“你要担责,我来担。”林昭把钦差令牌拍在桌上,“死罪我领,活人要紧。”
县令还想说话,外面突然吵起来。
一群老百姓涌到医棚前,跪下了。带头的是个老妇,怀里抱着个孩子。
“大人,救救我孙子吧!”她哭着说,“前年发大水,是林大人修的渠,我们才有饭吃。去年狄戎打过来,是苏将军送药,我才活下来。现在白芷姑娘教我们熏艾草、煮苍术,你们为啥要拆?”
旁边一个老农接着喊:“我们自己采药,自己烧石灰,不花官府一文钱!你们倒是管管城门,别让逃难的进来啊!”
越来越多的人跪下,齐声喊:“救人要紧!”
县令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甩袖转身:“随你们。”
人散了,天快黑了。林昭坐在医棚外一块石头上,脑子转得飞快。药材不够,艾草只剩两筐,苍术快用完了。光靠采不行,得组织人手,统一配发。
他叫来阿福:“通知各村保长,每户出一人,来领熏球。艾草、苍术、川芎按方配好,装布袋,每天换一次。重点放在老人和小孩家。”
阿福记下,跑去安排。
林昭拿出纸笔,开始写《瘟疫防治七策》。
第一条:早发现。每村设报疫人,一有发热咳嗽立刻上报。
第二条:分区域。轻、重、疑三分治,不混住,不混用器具。
第三条:勤消毒。门把手、水井、灶台每日用石灰水擦洗。
第四条:禁聚集。停集市,停庙会,学堂暂闭。
第五条:保饮食。米粥为主,禁生冷,供水必须煮沸。
第六条:稳民心。每日通报疫情,不说谎,不瞒报。
第七条:重殓葬。死者裹厚布,深埋,不办丧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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