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阿福就回来了。他怀里抱着一叠纸,脸上全是灰,鞋底还沾着泥。他把纸放在桌上,喘着气说:“都拿到了,王小河、赵二狗、周石头……七个人,每人一篇《治水策》,一个不少。”
林昭没说话,拿起第一张就开始看。字迹歪斜的是王小河,墨团集中在左下角;赵二狗的错字旁边划了三道横线;周石头的纸背面有凹痕,笔尖差点戳穿。和昨晚工棚里那份干干净净的考试卷比,差得太多了。
他打开系统界面,调出“文书溯源”功能。光幕一闪,几行字跳出来:【书写压力值偏差68%】【纸面纤维受力方向不符】【非考场环境书写特征确认】
这不是考场写的。
林昭把七份复写文章和原来的考试卷并排摆好,又放进平时作业。三列对比,一眼就能看出问题。他收进布袋,背起包袱,往城南走。
第一家是王小河家。茅草屋,墙缝漏风。林昭推门进去,把两份卷子摊在桌上。一份是他昨天写的《治水策》,墨迹未干,还有舔笔尖留下的晕染;另一份是榜单上的答卷,工整得像刻出来的。
王小河盯着看了很久,手开始抖。“这……这不是我写的。”
“是你写的。”林昭说,“你写的这份才是。”
王小河抬头,眼眶红了。“可他们说我写得好才上榜,现在……我现在连自己的字都不认得了。”
林昭没说话,去了赵二狗家。他又把两份文章摆出来。赵二狗一看就吼出声:“这是我爹死那年写的!我在灵前发誓要学水利修堤坝,这文章我抄过三遍!可考试那天,我写的不是这个!”
他抓起那份假答卷撕了。“这不是我的命!这是他们抢走的!”
第三家是周石头。他正在劈柴。林昭让他停下,把手伸出来。掌心全是茧,指节变形。林昭把真作业和假考卷递过去。
周石头看完,一拳砸在墙上。“这手能扛石板,能凿渠,也能写字!他们的手替我写了字,夺了我的前程!”
林昭带着七套证据回到书院旧址。天已大亮,阳光照在空地上。七名学子都到了,站成一排。他们不知道林昭要做什么。
林昭站在石阶上,拿出第一份复写文章。“你们谁觉得自己落榜是因为才学不够?”
没人说话。
“你们谁觉得自己写的字,配不上金榜题名?”
还是没人说话。
林昭把王小河的文章举起来。“这是他今早写的。他说他想修桥铺路,让家乡不再淹水。他说官贪则渠塞,民苦无人知。”
他又拿出考试卷。“这是榜单上的。字迹漂亮,文章对仗工整。可这不是他写的。”
赵二狗突然开口:“我也写了。我说水利兴则民安,官贪则渠塞。可我没上榜。”
周石头也说:“我写了三年,每天练字到半夜。可我的名字,连初试都没过。”
林昭看着他们。“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人怕你们成功。怕寒门出头,怕公平到来。他们不敢跟你比才学,就换你的卷子。”
人群静了下来。
“你们不是失败者。”林昭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是有人怕你们赢,所以提前判你们输。”
王小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我们还能做什么?礼部不会查,考官不会认,我们……我们只是穷书生。”
“我们可以去告。”林昭说,“不告考官,不告礼部。我们告这个世道不公。”
“怎么告?”
“去宫门前,跪着念你们的文章。”林昭说,“让皇帝听见。让百姓听见。让天下人都知道,有一群读书人,被换了字,丢了命。”
七个人全愣住了。
“他们会打我们。”赵二狗说。
“他们会抓我们。”周石头说。
“他们会让我们的家人遭殃。”王小河低声说。
林昭点头。“可能会。但你们现在闭嘴,十年后你们的孩子还会被换卷。你们的儿子、女儿,照样考不上。”
他从包袱里拿出七件白衣。“穿上它。不是丧服,是战袍。今天我们要打一场仗,对手是黑幕,是偏见,是‘寒门不该出头’的规矩。”
没人动。
林昭把第一件递过去。“你们可以走。现在转身回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不会怪你们。”
他又拿出第二件。“也可以留下。跟我去宫门前,把你们的文章大声念出来。告诉这个世界——我们写得出好文章,我们也该上榜。”
赵二狗接过衣服。接着是周石头。然后是王小河。
一个接一个,七个人都穿上了。
林昭带头,走出书院。七名学子跟在后面,每人手里拿着自己亲笔写的《治水策》。路上有人问:“你们去哪?”
林昭说:“讨一个公道。”
消息传得很快。市集上的小贩停了生意,蹲在路边看。老儒生拄着拐杖走出来,默默跟在队伍后面。一个卖菜的老汉把秤一扔:“我儿子十年前也是这样落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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