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堂屋顶的“咔”声刚落,林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藏书阁方向传来一声喊:“着了!屋顶烧起来了!”
他猛地扭头。火光已经爬上屋檐,几根干草被火星引燃,正顺着瓦缝往里钻。风一吹,火苗直接窜进阁内。
井边的人还在排队打水,队伍排到一半,水桶却越提越慢。井水快抽干了,只剩底下一层泥浆在晃。暗渠的水流虽然没断,但只够维持水墙,根本顾不上这边。
“阿福!”林昭大步冲过去,“带人拆门板!拿湿被子盖上去!能压一点是一点!”
“好!”阿福立刻招呼两个工匠,三人合力把讲堂旁边一间小屋的门卸了下来。他们把门板扛到藏书阁侧面,架在梯子上,用浸湿的棉被蒙住顶端,试图挡住火势蔓延的路径。
林昭自己抓起一个空桶,冲到河岸边。河水就在脚下,可没有现成的取水工具。他回头大吼:“王石头!组织学生,从河里舀水,一桶接一桶传上来!不能停!”
“明白!”王石头立刻拉起十几个学生,在河岸排成一条线。有人用木盆,有人用铁锅,甚至有人脱下外衣当布兜,一趟趟往上传水。
林昭拎着第一桶水冲回藏书阁时,火已经烧穿了一角屋顶。黑烟滚滚而出,呛得人睁不开眼。他踩上梯子,把整桶水泼向燃烧点。水汽炸开,发出“嗤”的一声,火势短暂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卷土重来。
他正要再爬上去,头顶一根横梁突然断裂,直直砸下。他来不及躲,肩膀一紧,整个人被拽了下来。
苏晚晴站在他刚才站的位置,手还抓着他衣袖。她甩开灰扑扑的袖子,说:“你不要命了?这种时候还往上冲?”
林昭喘着气点头:“我知道危险,但藏书阁不能丢。里面全是学生的笔记、图纸,还有墨玄留下的机关模型底稿。”
苏晚晴没说话,转身从药箱里翻出几块厚布,倒上清水,递给旁边的学生:“把这些绑在口鼻上,轮流上去泼水,别让烟熏倒。”
她自己也拿起一个桶,跟着队伍开始传水。
火还在烧。
阿福带着人用门板压住一侧火路,总算阻止了火势往主结构扩散。王石头那边的传水队越来越顺,一桶接一桶地往上送。林昭指挥几个人把藏书阁里的书往外搬,能抢多少是多少。
眼看火势被压住一些,忽然一阵风刮过,火星飞溅,落在门板边缘的棉被上。棉被立刻冒起黑烟,火苗顺着湿布往上爬。
“被子着了!”有人喊。
林昭冲过去,一脚把门板踹倒,避免火烧进内部。但他刚弯腰去捡另一个水桶,就听见身后“咚”的一声——是赵二根摔倒了。他抱着一筐书从里面跑出来,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书撒了一地。
林昭赶紧过去扶他。赵二根的脚踝肿了起来,疼得说不出话。
“别硬撑。”林昭把他拖到边上,“先坐下。”
这时几个工匠围过来,有人低声说:“这火……是不是天罚啊?咱们建这个书院,动了太多人的奶酪,怕是得罪了老天爷……”
话音未落,苏晚晴走过来,蹲下检查赵二根的伤。她撕开自己的袖子,蘸冷水敷在他脚踝上,然后抬头盯着说话那人:“谁再说‘天罚’,我就治不了他的心病。这火是人放的,不是天降的。你闻不到桐油味?看不到三处同时起火?这是冲着我们来的。”
她站起身,声音更冷:“你们要是觉得读书学本事是错,现在就可以走。没人拦你。但只要我还在这儿,就得把人救下来,把东西抢出来。”
人群安静了几秒。
林昭站起来,走到一堆抢救出来的书前。他翻开一本,里面是王小河写的《排水测算笔记》,字迹工整,图示清晰。他又拿起另一本,是陈二丫画的急救包扎法,旁边还贴着草药标本。
他抬头看向所有人:“这些不是经书,也不是八股文。是实打实能救人、修渠、建桥的东西。你们知道为什么有人想烧掉它们吗?因为他们怕。怕我们学会这些,以后不用跪着求他们开恩,也能活下去。”
他把书合上,举起来:“今晚我们救下的每一张纸,都是寒门子弟的一条活路。你们流的汗,不会白流。”
没人再说话了。
大家重新拿起桶,继续传水。
火势终于被控制住。藏书阁的屋顶塌了一角,但主体结构还在。里面的书抢出了七成,图纸和模型大部分保住了。
林昭松了口气,正要安排下一步,赵二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烧焦的木牌。
“先生,我在机关坊废墟里翻到的。这东西埋在下面,像是被人故意藏进去的。”
林昭接过木牌。半边已经碳化,但上面还能看出几个字:“礼部丙字库”。
他皱眉。这个仓库归张元亨管,专门存放科举用的纸墨和考场物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仔细看木牌边缘。有一道刀刻的痕迹,不是火烧形成的。形状很特别,像是一个“工”字下面加一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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