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一歪。林昭没抬头,手里的炭笔在掌心写完两个字就扔了。他走到沙盘前,把黑崖沟入口的木旗拔起,换上一面红边黑底的小旗。
这是信号。
阿福推门进来时差点撞上旗杆。“大人,墨玄先生那边核对完了。三批水泥,编号尾数都是‘七九’,出窑记录显示是初五、初八和十二夜里运走的。路线登记写的是‘送往江南修堤’,可没人见过车队过江。”
林昭点头。“工匠名单呢?”
“七个新来的,有两个在窑炉值夜班时往料堆里倒过东西。阿大盯着拍下了动作,但看不清倒的是什么。”
林昭转身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纸。上面是水泥编号追踪表,每一行都对应一批货的去向、经手人和签收印模。他用朱笔圈出三个连号批次,又在地图上连出一条线——起点是工坊司,终点指向北境山谷。
“这就是证据链。”他说,“不是猜测,是实打实的流向。”
阿福咽了口唾沫。“要报朝廷吗?”
“来不及。”林昭把纸折好塞进信封,“现在上报,等批复下来,他们已经在黑崖沟筑好暗堡。我要动起来,先断他们的根。”
他提起笔写第一道令:召苏晚晴、边军校尉午时前到书院密室议事,不得带随从,不准走漏风声。
阿福接过命令出去传话。林昭站在沙盘前没动。他知道这一步踩下去就没了退路。没有圣旨调兵,擅自部署等同谋逆。但他更清楚,如果今天不动,明天百姓逃难的队伍会比今天多十倍。
午时刚到,苏晚晴第一个进门。她穿着皮甲,腰间挂着短刀,脸上有擦伤的血痕。“路上遇到一队流民,说是狄戎烧了村子。我让人带他们去临时棚区了。”
边军校尉紧跟着进来,脸色沉着。“你说叛军藏在黑崖沟?那里十年前就废弃了。”
“废弃不代表没人用。”林昭打开沙盘,“我有三条证据:第一,异常水泥流向此地;第二,李相私印调度令出现在粮道文书上;第三,昨晚有人半夜搬运木箱出墙未登记。这不是巧合。”
校尉皱眉。“可没有朝廷命令,我们不能主动出击。”
“我不是让你出击。”林昭指着沙盘西侧一条细线,“这里是水源地,黑崖沟唯一的活水通道。你派五十人埋伏官道,装作围剿流寇。真正的主力,由苏晚晴带队,走山脊小路绕后,在上游峡谷设障断水。”
苏晚晴立刻明白。“他们上千人躲在谷里,没水撑不过三天。”
“对。”林昭拿出一份图纸,“系统给了简易爆破方案。在山体裂缝处埋火药包,一旦发现大规模集结,立刻引爆阻路。我会派两个懂测算的学生跟你们一起,定好引线长度。”
校尉犹豫片刻。“万一动静太大,引来狄戎真军怎么办?”
“那就更好。”林昭说,“他们打着狄戎旗号作乱,我们就让所有人看清,到底是外敌还是内鬼。”
会议结束,各人分头行动。
当天夜里,苏晚晴带三十名义勇营精锐出发。她亲自背了一桶火油,翻过两座山才抵达预定位置。峡谷口窄,两边岩石高耸,只有一条小河穿过。她在上游选了三个点,安排人埋铁蒺藜、倒油封道,又在石缝里塞进火药包。
凌晨两点,一切布置完毕。她蹲在坡上盯住谷口方向,手里握着火折子。
天快亮时,谷内传来脚步声。十几个挑夫模样的人走出来,直奔水源。看到河道被堵,为首的人跳脚大骂。后面又有几人跑出来查看情况,举着火把照岩壁上的引线。
“炸药!”有人喊。
苏晚晴吹燃火折,甩手扔下。
轰的一声,碎石滚落,烟尘冲天。那队人惊叫着四散逃跑。
她没追,只下令留下十人轮值守望,其余人原路返回。
与此同时,林昭在书院接到白芷的消息。
“药堂后院昨夜有人翻墙。我提前在几份假账册上涂了显痕粉,今早检查进出人员,抓到两个手心发蓝的。一个扛不住审,招了。”
林昭立刻赶到关押地。两人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谁派你们来的?”
“小的只是收钱办事……”一人磕头,“让我们偷水泥配方和账本,还要拍下沙盘布局。”
“主堡在哪?”
那人摇头。“只知道在黑崖沟下面,具体位置不清楚。”
旁边另一个突然开口:“我听他们提过一句……‘老库房底下还能用’。”
林昭眼神一凛。他马上调出十年前的旧军防图,对照地形发现,黑崖沟曾有个地下仓库,用于囤积战备物资,后来裁军时未彻底填埋。
他当即下令:调二十名工匠,带足水泥浆料,连夜赶往黑崖沟出口。任务只有一个——封死所有可能的地下通道。
他还让阿福准备弓弩手名单,按高坡制高点分配值守位置,形成交叉火力网。不进攻,只封锁。只要有人露头,就射箭警告。
第二天中午,王石头带着学生赶到邻县。那里刚传出豪强煽动民变的消息,说新政劳民伤财,逼百姓修路挖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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