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昭就醒了。他没睡好,脑子里全是黑崖沟的地形图和水泥流向的记录。他在灯下把所有证据重新整理了一遍,三份奏本写得清清楚楚,每一条线索都标了编号,连那块编号079的水泥碎片也用油纸包好,放在袖袋里。
他换上素青官服,没戴任何饰物,步行往皇宫去。路上人不多,但街角已有百姓在议论北境的事。有人说狄戎又打过来了,也有人说其实是内鬼作乱,被一个读书人用计堵在山沟里断了水。林昭听着,没停下,也没解释。
宫门刚开,守卫看到是他,直接放行。他知道今天早朝会有大事。
太极殿内,百官已列班站定。乾宗赵煦坐在龙椅上,脸色比前几日松快了些。他一见林昭进来,目光就落了下来。
“林卿,昨夜可曾合眼?”
“回陛下,彻夜整理文书,不敢懈怠。”
皇帝点头,挥手让内侍接过奏本。他翻开第一本,正是林昭写的平叛经过,从水泥异常流向到水源切断,再到地下通道封堵,条理清晰,证据链完整。
“诸位爱卿。”皇帝声音不高,但在大殿里传得很远,“林昭所为,是否越权?”
没人答话。
户部一位老臣低头看着靴尖,工部郎中李元朗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出声。他们都知道,那份私印调度令已经被截获,连带着七名涉案官员的名字都在案底上了。再争,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若按规矩等批复,北境三县早已失守。”皇帝继续说,“他没有调大军,没有强攻,只用五十人设伏,三十人断水,靠的是脑子,不是蛮力。这种事,你们谁能做?”
还是没人说话。
“有些人总说寒门无才,可现在问问百姓,谁不知道有个叫林昭的书生,靠一块水泥抓出了叛军?”皇帝站起身,“朕今日宣布——林昭临危不决,护国如家,功在社稷,特授太子少保衔,加封文渊阁大学士,赐紫金鱼袋,秩正二品!”
话音落下,全场震动。
太子少保是辅政重职,历来由德高望重的老臣担任。文渊阁大学士更是能参与机要、批阅奏章的核心职位。从前这些位置都被士族把持,如今却落在一个出身寒门、年不过二十的年轻书生身上。
有人低着头咬牙,有人眼神闪躲,也有几位新提拔的年轻官员悄悄抬头,眼里透着光。
林昭上前一步,跪地谢恩。
“臣不敢居功,一切皆因有据可查,顺势而为。若无百姓支持,若无工匠协力,若无边军配合,单凭一人之力,寸步难行。”
皇帝看着他,忽然笑了。
“你总是这样,把功劳推给别人。可朕知道,那一晚你在沙盘前画出路线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全局。别人做事看眼前,你做事看十年后的大乾。”
他说完,抬手示意内侍捧来玉笏与紫金鱼袋。
林昭接过,双手捧住。玉笏冰凉,鱼袋沉甸甸的。他知道,这不是赏赐,是责任。
“从今日起,新政推行不再只是地方试点。”皇帝环视群臣,“全国各道必须设立寒门书院,建材运输不得设卡,违者以通敌论处!科举改革继续深化,糊名誊录制全面落地,任何人不得阻挠!”
几位老臣脸色发白。他们听得出,这是借林昭之功,彻底打破旧规。
“还有。”皇帝看向林昭,“你提的那个‘基建债券’,朕准了。先在江南试办,若成效显着,明年推广全国。”
林昭心头一震。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民间资本可以投入国家工程,百姓不仅能修路建桥,还能从中受益分红。这是真正的民富国强。
“臣领旨。”
“起来吧。”皇帝语气缓了些,“站到班首去。”
林昭起身,走到文官前列。他的位置变了,不再是末尾那个不起眼的寒门小官,而是站在了决策圈的边缘。
百官沉默。有人不甘,有人忌惮,但也有人轻轻叹了口气,像是终于看清了风向。
散朝后,林昭没立刻离开。他在殿外廊下站着,手里还攥着玉笏。阳光照在鱼袋上,反射出一点金光。
阿福匆匆赶来,手里抱着一堆公文。
“大人,各地书院报来的材料都齐了,就等您签字。柳三爷那边也准备好了债券章程,说随时能启动。”
林昭点点头。“先送去文华殿,我待会过去。”
“还有……”阿福压低声音,“秦指挥使让人传话,黑崖沟最后一批叛军已经投降,地下库房搜出了大量粮草和兵器,确实打着狄戎旗号,但印章是伪造的。”
“我知道了。”林昭说,“告诉秦枭,证据封存,一份送内阁,一份存档,第三份——交给报社。”
阿福愣了一下。“公开?”
“对。”林昭看着皇宫上方的天空,“让所有人都看看,所谓的外患,有多少其实是内鬼在搞鬼。”
阿福记下,转身要走。
“等等。”林昭叫住他,“让王石头带学生去北岭村,先把桥修起来。水泥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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