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露头,朔方城的风还没停。林昭站在城楼上,手扶着新刷过水泥的墙垛,目光盯着远处那支打着户部旗号的车队。
车轮碾过沙地,扬起一溜黄尘。马匹瘦,车厢旧,但旗帜很新,红边金底,写着“户部督办”四个大字。
阿福小跑上来,喘着气:“先生,门没开。按您说的,守军只放斥候出去查了路引,对方拿不出来。”
林昭点头:“果然是假的。”
他转头对身边亲兵低语几句,那人立刻转身去传令。阿福问:“东十里坡那边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点火?”
“不急。”林昭说,“等天黑。今晚必须让蛮族看到粮仓灯火通明,守兵来回巡逻,越热闹越好。”
他又写了一封军报,交给一名年轻信使:“你从北门出,走荒沟绕道,故意让狄戎的探子发现。记住,被追上时就把这封信扔在半路。”
信使点头离开。苏晚晴这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布条:“刚才巡哨在西墙角捡到的,是江南柳家商队用的标记布。”
林昭接过一看,确实是柳三爷旗下专用的靛蓝织线,打的是双结扣。
“他们动作比我想的还快。”他说,“一边派假车队来试探城防,一边已经在布局真动作了。”
苏晚晴皱眉:“你是说,真正的劫粮会发生在我们眼皮底下?”
“不是劫。”林昭摇头,“是‘接管’。他们会打着清剿叛军的名义,光明正大进来,把我们的存粮运走。”
“谁给他们的权力?”
“他们自己。”林昭冷笑,“只要把账本做平,再塞几份假军令,事后就说是为了战备紧急调拨。没人查得出问题。”
苏晚晴沉默片刻:“那你打算怎么办?”
“让他们来。”林昭说,“我们不拦,也不信,只等他们动手那一刻。”
夜色降临,东十里坡的空仓亮起了灯。十几名老弱民夫穿着军服,在门口来回走动,偶尔敲锣报时。草垛堆得高高的,上面盖着油布,远远看去像是一车车粮食。
三更天,北面沙丘有动静。斥候飞马回报:狄戎骑兵三千,已逼近假粮仓。
林昭披上外袍,登上南城楼。他不需要望远镜,他知道阿史那烈一定会来。
火光冲天而起。蛮族人冲进仓库,发现全是稻草和空麻袋,当场暴怒,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烟柱直冲云霄,映红了半边天。
“烧完了。”阿福低声说,“他们正在集结撤退。”
林昭看着远处火光,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他们以为断了我们的粮,其实……我们正等着他们暴露同伙。”
第二天清晨,又一支队伍出现在官道尽头。这次打的是“万通钱庄·柳家义运”旗号,领头的是个穿绸衫的中年管事,身后跟着五十多名带刀护卫,押着二十辆大车。
他们直奔真粮仓,守将上前阻拦,对方立刻亮出一份盖着江南转运司印的文书,声称奉柳三爷之命,前来接管军粮,用于支援前线清剿叛军残部。
“你们没有枢密院调令!”守将怒喝。
“战时特例!”那管事高声回应,“柳三爷已与工部达成协议,民间筹粮可直接补给边军!”
眼看双方要动手,林昭带着苏晚晴和阿福赶到。
他一步步走到那管事面前,声音不高:“柳三爷什么时候成了朝廷钦差?他的印信呢?拿来我看。”
管事一愣:“你是什么人?”
“我是朔方主政。”林昭说,“这里的每一粒米,都要登记入册。你说是柳家的人,那就拿出凭证。没有,就是劫粮。”
围观士兵一片哗然。那管事脸色变了变,强撑着说:“我们有转运司批文,难道还不够?”
“不够。”林昭说,“我要看柳三爷亲笔手令,还有江南总商会的联署担保。少一样,都不放行。”
“你敢拦我们?”管事声音发抖。
“我不拦。”林昭回头下令,“搜车。”
边军立刻行动。前几辆车装的是粗粮和干饼,看起来没问题。但打开第七辆时,发现了夹层。里面藏着一本账册,封面写着《庚子年铁器往来细目》。
林昭接过账本,翻开第一页,瞳孔微缩。
上面清楚记录了过去三个月,柳家向北方贩运的货物明细:
- 生铁三千斤
- 铁箭头一万枚
- 刀具五百把
全部标注“经玉门关私道,交狄戎阿史那部”。
更关键的是,每一批货后面都有一个代号签名——“烈”。
阿福倒吸一口冷气:“这是……阿史那烈的记号!”
林昭合上账本,抬头看向那管事:“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那人脸色惨白,双腿发软,扑通跪下:“大人饶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不知道这是通敌啊!”
林昭没理他,转身走向墨玄:“您看看这些兵器记录,是不是军用标准?”
墨玄接过账本,翻了几页,又从车上抽出一支箭头仔细查看,眉头越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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