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指还沾着那碗毒汤的残渍,指尖发黏。他没擦,直接攥紧了拳头,转身就走。
天刚亮,街上人不多。他一路快步穿过几条巷子,到了城西一处暗桩据点。秦枭已经在等了,披着黑袍,腰间佩刀未出鞘。
“东西带来了?”林昭问。
秦枭点头,递过一个布包。里面是阿福连夜查到的永通记药铺出入库记录,还有三名押运官的口供。最关键的一条写着:七月十一日,有批“祛暑汤”从江南启程,中途换过文书,签收人盖的是严崇的私印。
林昭把纸拍在桌上:“就是它。”
秦枭看着他:“你要动手?”
“不是我要动,是法要动。”林昭抬眼,“现在证据链全了——毒从柳家药铺出,经假文书转运,由已被革职的严崇签字入库,最后送到伤兵嘴里。这不是疏忽,是串谋。”
秦枭沉默两秒,伸手按住刀柄:“锦衣卫听令。”
半个时辰后,二十名黑衣卫悄然包围了永通记药铺。前门封死,后院翻墙而入。林昭亲自带队,直奔地窖。
药铺掌柜还想拦,被一名校尉一把推开。林昭带着人掀开地窖石板,顺着梯子下去。
地窖不大,堆着几排药材筐。一股刺鼻味扑面而来。林昭蹲下翻开一个木箱,里面全是褐色根块,干枯扭曲。
“曼陀罗根。”他拎起一把,“百斤不止。”
身后的锦衣卫开始搜查角落。一人踢开墙边一堆稻草,发现下面压着三口陶瓮。撬开一看,全是同样的毒根。
另一人从墙缝里抽出半张烧剩的纸片,展开后念道:“……祛暑汤·加料版,每坛投根三钱,七日见效,不伤性命,只损战力。”
林昭接过纸片,盯着看了很久。
“他们不想杀人,只想让士兵废掉。”他说,“前线虚弱,防线自破。比打仗更省事。”
正说着,头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脚步声快速逼近。
林昭抬头,只见一道黑影从横梁跃下,手中长剑直劈面门。
他往后一退,剑锋擦着肩头划过,青衫撕开一道口子。
黑衣卫立刻围上去。那人招式凌乱但拼命,边打边吼:“你们毁我柳家!凭什么!”
秦枭一步上前,拔刀格挡。“铛”地一声,对方手腕震麻,剑落地。
秦枭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少年跪倒在地。
林昭走上前,认出了脸。是柳三爷的小儿子,叫柳明远,二十出头,满脸通红。
“你爹卖铁给狄戎,你家制药害兵。”林昭声音不高,“现在还敢动手?”
柳明远仰头吼:“是你们逼的!新政一起,我们万通钱庄的账被查,商路被断,连族田都被收回!不这么做,全家都得饿死!”
林昭摇头:“没人逼你通敌。你可以关门歇业,可以改行种地,但你选了最蠢的路——拿大乾将士的命换钱。”
他弯腰捡起掉落的药包,打开一看,里面也是曼陀罗根粉。
“这东西进士兵肚子,轻则发热呕吐,重则疯癫抽搐。你们打着‘赈军’旗号,干的却是资敌的事。”
柳明远咬牙:“严崇答应过我们,只要配合,就能保住产业……他还说,你会倒台!”
林昭冷笑:“所以他用假印签收药品,你们负责供货。一环扣一环,想把脏水泼到我头上?”
秦枭下令:“押下去,关进诏狱,等圣上发落。”
林昭让人把三口陶瓮抬出来,又收好账本和配方残页。他自己提着那一包毒根,走出药铺。
外面已围了不少百姓。有人认出他是林昭,低声议论起来。
“这不是修桥铺路的林大人吗?”
“听说他在查军粮案……”
“柳家这些年赚大发了,没想到干这种事。”
林昭没停留,带着证据直奔皇宫。
太极殿外,守门太监见他抱着陶瓮进来,吓了一跳。
“林大人,您这是——”
“面圣。”林昭只说了两个字。
皇帝正在批奏折。听到通报,抬头看见林昭满身尘土,手里还拎着个破布包,皱了眉。
“怎么了?”
林昭放下陶瓮,打开盖子:“陛下,请看。”
乾宗凑近看了一眼,又闻了闻,脸色变了。
“这是……曼陀罗?”
“正是。”林昭取出银针,在旁边茶杯里蘸了水,插入根块中。银针瞬间变黑。
太医令也被召来,查验后确认:“此物入汤,可致幻、高热、神志不清,长期服用会损伤心脉。”
林昭接着呈上账本、配方残页、押运记录,一条条讲清楚:柳家如何制毒,如何伪造文书,如何通过严崇的关系打入军需系统。
“他们不是一时起意。”林昭说,“这是计划已久的行动。目的只有一个——瓦解朔方防线。”
乾宗听完,手拍在龙案上,发出巨响。
“严崇!一个被贬之人,还能用官印签收军需?谁给他的胆子!”
林昭低头:“说明有人替他代笔,有人帮他盖印。朝中必有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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