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坐在马车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封密信。纸角已经被汗水浸湿,但他没有松手。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很稳,可他的心跳更快。他知道,这一趟进京,不是为了汇报,而是为了掀桌子。
天刚擦黑,李元朗府邸前的灯笼已经亮了。林昭跳下车,阿福想跟上来,被他抬手拦住。“你在外头等。”他说完就大步往里走。
门房认得他是镇国校尉,不敢拦,一路小跑进去通报。林昭没等通传完,直接穿过前院,直奔正厅。厅内烛火通明,李元朗正坐在主位上喝茶,见他进来,眉头一皱。
“林大人,不请自来,不太合规矩吧?”
林昭没说话,走到案前,从怀里掏出三份东西——铁厂账本、柳家通商信件、严崇供词,重重拍在桌上。纸张翻飞,墨迹未干的字句全露了出来。
“私铸铁器,勾结外敌,谋害边军。”林昭盯着他,“这三条罪名,你认哪一条?”
李元朗放下茶杯,脸色变了变,随即冷笑:“就凭这些?账本可以伪造,信件可以栽赃,供词更是屈打成招的常事。林大人,你想扳倒我,也得拿出真凭实据。”
“真凭实据?”林昭伸手入怀,取出两块铁片,放在案上,“这是朔方战场上捡回来的断刃,刻着‘朔方军造’,含碳量只有零点三。这是军工司的标准官铁,含碳量一点五。你要不要当场比一比?”
李元朗看着那两块黑乎乎的铁片,嘴角抽了一下。“你说多少就是多少?谁信你的鬼话?”
“你不信?”林昭声音冷下来,“我可以当场熔炼测试。找十个铁匠来,用同样的炉子,同样的工艺,看谁能打出不断裂的刀。如果你赢了,我当众向你赔罪。如果输了——”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你就得解释,为什么你分的六百两银子,正好是那批劣铁的利润三成。”
李元朗猛地站起身,手指微微发抖。“你这是污蔑!我是工部郎中,掌管全国营造之事,岂容你一个寒门出身的小子随意攀咬!”
“攀咬?”林昭冷笑,“王掌柜亲口说,是你授意他们用废铁冒充军械。柳家的船今晚子时出港,运的是最后一批‘废铁’,目的地是北境废弃哨所。你以为没人知道?”
“你……”李元朗眼神闪动,忽然压低声音,“林昭,你聪明,但太狠。朝中多少人靠军需吃饭?你这么查下去,整个工部都要塌。何必呢?大家各退一步,不好吗?”
“不好。”林昭一字一句,“士兵拿着你们造的刀上阵,一刀砍下去自己断了命。你觉得,我能退?”
话音落下,厅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仆役那种拖沓的走法,而是整齐划一,落地无声。李元朗耳朵一动,察觉不对,转头看向窗外。
夜色里,人影已围住了庭院四周。黑衣短打,袖中藏刀,腰佩锦衣卫令牌。
秦枭站在廊下阴影处,抬头看了眼正厅,没进来,只是轻轻抬手。十多名锦衣卫立刻分散站定,封锁所有出口。
李元朗脸色彻底变了。“你带人包围我府?这是要造反吗!”
“不是造反。”林昭依旧站着,手按在铁样上,“是执法。你若清白,为何怕搜府?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当着我的面写认罪书,或者等秦指挥使进来拿人。”
“你没有圣旨!”李元朗吼道,“你无权拘捕朝廷命官!”
“我不需要圣旨。”林昭盯着他,“证据在这里,人证在这里,物证在这里。明天早朝,我会把这些摆在皇帝面前。但在那之前,我想听听你自己怎么说。”
李元朗喘着气,额头渗出汗珠。他来回踱步,几次想开口,又强行忍住。他知道,只要一句话说错,就会万劫不复。
“那些铁……不是我下令造的。”他终于开口,声音低了些,“我只是……知道有人在做,没阻止。”
“那你收的六百两分红呢?”林昭问。
“那是……酬劳!我帮他们疏通关系,拿点辛苦钱而已!”
“疏通关系?”林昭拿起柳家信件,念道:“‘李郎中回信:上次分红已收,下季度继续按三成结算。务必确保边军再败一次,铁价可翻倍,大局可定。’这是酬劳?这是盼着国家打仗输?”
李元朗嘴唇哆嗦了一下,没说话。
林昭往前一步:“你说你不是主谋,那你说,谁是?是谁让你写的这封信?是谁安排柳家走海路绕台州湾?是谁算准了苏晚晴带兵,故意送劣器上去?你说一个名字,我现在就放你一马。”
“我……”李元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知道,一旦说出背后的人,他自己也活不了。可不说,眼前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厅内安静得可怕。蜡烛噼啪响了一声,火星溅落。
林昭不再逼问,转身走到门口,对秦枭点头。秦枭抬手,两名锦衣卫上前,站在厅外两侧。
“今晚,你就别走了。”林昭说,“府里所有人,不准出门。所有房间,逐一搜查。特别是书房和地窖,一块砖都不能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