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还亮着。
林昭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炭笔,面前是上个月的产量报表。他眼睛很累,脑子却不能停。炉温曲线画得密密麻麻,燃料消耗那一栏的数字越来越不对劲。
他记得刚投产时,一炉铁能出三千斤,现在连两千五都不到。炉子没坏,风箱也正常,矿石配比也没变。可火就是不旺,铁水流得慢,工匠们都很着急。
阿福端来一碗热粥。“林大人,您一宿没睡,喝点东西吧。”
林昭摆摆手,“放那儿就行。”
阿福没走,站在旁边小声说:“老刘头刚才又来了,说今天这炉要是再出不了好铁,边军那边要急了。”
林昭抬头问:“边军有信来?”
“刚到的文书,催得很紧。”阿福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新一批兵器要赶工,战备清单多了两成。”
林昭接过一看,眉头皱紧。时间比原计划提前了十天。
他站起来,把报表推到一边,大步走出资料室。
外面天还没亮,工坊里已经有人在忙。炉火照在人脸上,红一块黑一块。几个老匠人围在高炉旁,盯着风口看火色。
“怎么样?”林昭走过去问。
老刘头摇头,“火苗软,提不上劲。炭加了,但烧不起来。”
“是不是炭的问题?”林昭问。
“换了三批了,都一样。”另一个工匠说,“城西送来的木炭,看着不错,一进炉就散,不耐烧。”
林昭蹲下,从炉口扒出一点残渣,在掌心搓了搓。灰白,松散,没有油性。
他站起身,对阿福说:“去把仓库里的炭全搬出来,分开摆好。我要看看哪一批最耐烧。”
“现在?”
“现在。”
阿福转身就跑。
林昭看着高炉,火焰低矮,像被压住了。他知道不能再等。数据不会骗人,问题出在燃料上。
半个时辰后,炭堆整整齐齐摆在空地上。松枝、杂木炭、硬木炭,还有几筐从北地运来的黑煤块,全都分开。
林昭带着几个轮班的工匠,用小炉子一个个试烧。每种材料都记下燃烧时间、火焰高度和温度变化。
结果出来了——没有一种能达到最初的热值标准。
“都不行。”老刘头叹气,“照这样烧下去,别说赶工,能保住日常出铁就不错了。”
林昭没说话。他坐在小马扎上,拿出本子开始算。他记得现代工程学里的热值公式,可这里的材料太差,参数得重新调。
他正低头写,脑子里突然一震。
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出现在眼前。
【检测到宿主面临能源效率瓶颈】
【建议方向:改良燃料结构,提升燃烧效能】
林昭愣住。
几秒后,光幕上出现一张简图:一种砖形燃料,由三种材料混合压制而成——干粪、煤粉、黏土。
下面还有一行字:可在现有高炉条件下稳定释放热量,适配当前构造。
林昭盯着那图,心跳加快。
他明白了。
不是炭不行,是单一燃料撑不起高强度冶炼。必须复合!就像现代的型煤,把低热值材料压结实,让它们慢慢烧。
“原来不是炉不行,是柴不够劲!”他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变了。
“阿福!”
“在!”
“马上组织人手,按这个图做燃料砖。三组配方——第一组干粪七成加煤粉三成;第二组对半;第三组煤粉七成加干粪三成。黏土作粘合,压成方砖,晒干备用。”
“这就去!”阿福拔腿就跑。
林昭进了试验棚。他亲自指挥,找来几口废锅当模具,把混合料压实成型。
第一批砖刚压好,天已大亮。
“先试第一组!”林昭下令。
小炉点火,新燃料砖放进炉膛。一开始火不大,十分钟过后,火焰稳住了,颜色由黄转蓝。
“温度升了!”一个工匠喊。
林昭凑近看测温计——比普通木炭高出近两百度。
“再来第二批!”
第二批煤粉多,点火时冒黑烟,但烧到中段火力极猛,炉壁烫手。
“这火太冲,控制不好会伤炉。”老刘头提醒。
“那就调整比例。”林昭说,“我们找平衡点。”
第三批试完,林昭综合数据,定下最终配方:煤粉五成,干粪四成,黏土一成。压制成砖,阴干三天再用。
“全面换料。”他说,“先改两座高炉,看效果。”
阿福带人连夜施工。拆旧炭槽,铺新燃料通道,连通风口都重新校准。
两天后,第一炉新型燃料投入主炉。
点火那一刻,所有人都盯着炉口。
起初火势平缓,随着燃料持续进入,火焰猛然蹿高,炉膛内发出低沉的轰鸣。
“成了!”有工匠跳起来。
林昭站在炉前,脸上被火光照得通红。他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稳步上升,终于笑了。
这一炉,铁水流动顺畅,出炉时色泽银亮。
称重——三千二百斤。
比之前最高纪录还多出两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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