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刚走,林昭转身就进了行辕。阿福跟在后面,手里抱着一摞账本。天还没完全亮,风从门外吹进来,把桌上的纸页掀动了几下。
林昭没坐,站在地图前看了很久。那条新打通的商路像一根线,从神京一路向北,穿过荒原,连到玉罗关,又往西拐进山道,最后扎进西南蛮族的地界。这不只是条运货的路,是他想出来的第一步。
他抬头对阿福说:“去请苏晚晴,再传话给江南书院的几位先生,还有各工坊的领班,半个时辰后议事厅集合。”
阿福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林昭坐下来,把昨夜签好的三份协议摊开,一页页翻。铁器换皮毛,净水装置换药材,轻甲换马匹。不是抢来的,也不是求来的,是谈出来的。以前打仗靠刀,现在稳边靠的是机器和规矩。
他合上文书,心里清楚,这点成果还不够。能造一台蒸汽机,不代表能建一个强国。得有规划,得让人人都知道往哪走。
半个时辰后,议事厅里人已坐满。
苏晚晴第一个到,一身劲装,腰间挂着短剑。她进门没说话,直接走到前排坐下。接着是几位学者,穿青布长衫,手里拿着算筹和笔记。最后进来的是工匠们,衣服上还沾着炉灰,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亮。
林昭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沙盘上摆着大乾十三道的地形,山川、河流、城镇都用木块标出。他拿起竹竿,先点了一下神京铁坊的位置。
“我们现在的铁坊,日产铁器三千件,能供五万农户耕作,也能武装两万边军。”他说,“但这只是开始。”
众人安静听着。
“接下来,我要做三件事。”林昭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听得清。
“第一,修官道。南北两条主干道,一条从神京到朔方,一条从余杭到西南边陲。每隔五十里设驿站,每百里建补给站。路上铺石板,桥用铁筋加固,雨天也不误行。”
有人低声议论。
一位老匠人站起来:“这工程太大,光靠咱们一个铁坊,怕是十年都完不成。”
林昭点头:“所以第二件事,建五大冶炼中心。除了神京,还要在江陵、太原、陇右、桂林设分坊。各地出矿,本地炼铁,就近供应。”
“那图纸呢?材料呢?人手呢?”另一个工匠问。
“图纸我来出,材料由工部统筹调拨,人手……”林昭看向学堂方向,“工业学堂第一批学生三个月后就能上岗。识字、懂算术、会看图,比十年前的我强多了。”
学者中有人笑了。
林昭继续说:“第三件事,是能源。”他把竹竿移到几条大河上,“水力能带动磨坊、锻压机、纺车。我在想,能不能在每条大河建水轮站,让水流变成动力,送到周边工坊。”
“就像蒸汽机那样?”有人问。
“比蒸汽机更稳。”林昭说,“不用烧煤,不冒烟,夜里也能转。”
苏晚晴这时开口:“你这三条,一条通人,一条通物,一条通力。要是真成了,边军补给不用等半年,一个月就能到位。”
“没错。”林昭看着她,“而且百姓种地有犁,织布有机,生病有药,日子过好了,谁还愿意打仗?”
厅里一下子安静了。
一位白发学者慢慢站起来:“我教书三十年,写过二十卷策论,从没想过,一张图纸能比一篇文章更有用。”
旁边的老匠人抹了把脸:“我干了一辈子铁匠,别人说我就是个打铁的。可今天我才明白,我打的不是铁,是路,是桥,是活命的家伙。”
林昭走到厅中央,展开一幅卷轴。那是他熬了一夜画出来的《大乾三十年工业发展纲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标注:官道路线、冶炼点位、水力站分布、技工学堂选址。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他说,“这是咱们一起走出来的路。从第一台蒸汽机,到第一座铁桥,再到今天的协议,每一步都是实打实干出来的。”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我知道有人还在看笑话,说我们搞这些是奇技淫巧。可我要说,能让百姓吃饱饭的技术,就不是小道。”
“将来,孩子们上学,不再只背四书五经,还要学算数、画图、认材料。工匠不再是下等人,而是国家的柱子。”
“我们不争权,不夺位,我们就做一件事——把这天下,一点点建起来。”
话音落下,没人说话。
过了几秒,一位年轻工匠突然站起来,大声说:“我愿意去陇右!那里缺铁,我去建分坊!”
“我也去!”另一个喊。
“桂林那边我熟,我带人过去!”
学者们也纷纷开口,有人要起草标准,有人要设计教材,还有人主动请缨去测绘路线。
苏晚晴走到林昭身边,低声说:“你要的西北道地形图,我今晚就动身去勘。”
林昭点头:“路上小心。”
“你放心。”她笑了笑,“这次我不带兵,只带尺子和笔。”
会议结束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众人陆续走出议事厅,有的还在讨论细节,有的已经开始写计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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