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坐在工棚角落的木桌前,账本摊开在面前。笔尖停在最后一行数字上,久久没动。阿福站在旁边,声音压得很低:“石灰只剩三车,木料堆得比人还矮半截。”
林昭没抬头,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他记得昨天还有工匠问,下个月的工钱什么时候发。他当时说快了,再等等。可等什么?等天上掉银子?
外面锤声叮当,屋梁已经立起一半。周夫子在树下教学生算田亩,墨玄蹲在地上画承重图,白芷把草药一筐筐搬进临时药房。一切都像上了弦的机括,转得飞快。可没有钱,这根弦撑不了几天就会断。
他合上账本,站起来往外走。
苏晚晴正从女童报名处回来,看见他脸色不对,问了一句:“怎么了?”
“缺钱。”林昭说,“三千两。”
苏晚晴皱眉:“之前铁坊赚的呢?”
“建书院的地皮、工钱、材料都还没付。账上空的。”
两人沉默了一瞬。苏晚晴开口:“义勇营还能凑一点。”
“不够。”林昭摇头,“而且这不是救急的事。是长期的事。”
他说完就往市集方向去。得买些药材补给,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出路。
旧窑区外的街市不大,但人来人往。林昭进了药铺,挑了几味常用的,让伙计包好。结账时听见门口一阵骚动,抬头一看,柳三爷带着两个随从走了进来。
“哟,这不是林公子?”柳三爷笑着拱手,“几天不见,你这眉头都快拧成 knot 了。”
林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结”。他扯了下嘴角:“确实有点事。”
“别站着说话。”柳三爷摆手,“去我钱庄坐会儿?刚送来一筐新茶。”
林昭没推辞,跟着去了隔壁万通钱庄。两人在后院小桌坐下,茶水端上来,柳三爷才问:“说吧,什么事让你愁成这样?”
林昭放下茶杯:“我在建书院。”
“知道。”柳三爷点头,“听说招了不少人,连女娃都收。”
“现在问题不是人,是钱。”林昭直说,“要开工,要买料,要付工钱。账上撑不过五天。”
柳三爷喝了口茶,没接话。
林昭继续说:“我不是来讨钱的。是来谈一笔买卖。”
柳三爷抬眼:“哦?”
“我教学生算学、识字、测量、记账、契约文书。三个月能独立做事。一年后,能管一个小铺面。”
“你想让我出钱养这些人?”
“不是养。”林昭说,“是预定。”
“怎么说?”
“每资助一百两白银,可预定一名毕业生优先录用权。十年内有效。不限次数。”
柳三爷眯起眼:“你是说,我现在投钱,将来能直接用你书院里出来的人?”
“对。”林昭点头,“他们懂实务,会算账,守规矩。比现招的学徒强得多。”
柳三爷靠在椅背上,笑了:“你还真是会算。”
“不只是给我自己算。”林昭看着他,“你们做生意,最怕什么?账目不清,掌柜欺瞒,签了契不说数。如果百姓都识字,都懂算术,交易就有凭据。税能收上来,信贷新体系也能推得动。”
“风气一变,商贸自兴。”
柳三爷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拍桌:“妙!”
他站起身,在院子里来回走了两步:“我牵头,召集盐帮、绸缎会、船帮那几家,开个会。先拨八百两应急,半月内到账。”
“条件只有一个——”他竖起一根手指,“我要三个名额,优先录用人选。”
林昭伸出手:“成交。”
两人击掌为定。
林昭走出钱庄时,阳光正好照在旧窑区的方向。他回头看了一眼,脚步加快。
苏晚晴还在工棚门口等他。见他回来,迎上前问:“怎么样?”
“有门。”林昭说,“柳三爷答应牵头筹款,先给八百两。”
苏晚晴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不止。”林昭走进工棚,拿起笔就在纸上写起来,“他提了个条件——资助者可以预定毕业生。”
“你要答应?”
“当然。”林昭头也不抬,“我们本来就要让他们能就业。现在不过是提前绑定资源。而且这能形成循环:商贾愿意投钱,学生有出路,书院能持续办下去。”
他写完一张纸,吹了吹墨迹,贴在墙上。
“从今天起,加一条规则。”他对进来的阿福说,“每收一名学生,登记清楚籍贯、年龄、意向方向。将来按需分配实习机会。”
阿福点头:“那要不要告诉那些工匠,工钱的事……”
“告诉他们。”林昭说,“下月初一前,第一笔钱一定到位。让他们安心干活。”
阿福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林昭走到门口,看见几个孩子又围在围墙边看。上次那个小孩跑过来问:“阿福哥说我们真能进去读书?”
林昭说:“能。”
“那我能学画图纸吗?”
“能。”
“学会以后,能不能去修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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