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昭就坐在案前翻账本。纸页哗啦作响,一笔笔进出记得清楚。书院最近收入多了起来,商贾注资、教材售卖、民间捐赠,几项加在一起,账户余额已经翻了五倍。
他放下笔,盯着纸上那一长串数字看了很久。
阿福端着茶进来,轻声说:“先生,柳三爷来了,在外头等您。”
“请他进来。”
柳三爷穿着深青色短打,靸着布鞋就进了门,手里还拎了个小布包。他往椅子上一坐,咧嘴一笑:“昨儿听说李婉当官的事,我那钱庄门口都快被打听消息的人堵死了。”
林昭没笑。他把账本推过去:“你看看这个。”
柳三爷低头扫了几眼,眉头慢慢抬了起来:“哟,这钱……多得用不完?”
“太多了。”林昭说,“光靠收学费、扩招生,撑不了多久。这些钱要是不动起来,迟早变成死水。”
柳三爷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花?开个当铺?放印子钱?我认识几个老客,愿意合伙。”
“不行。”林昭直接打断,“书院的钱,不能沾高利贷。也不许做典当生意。”
柳三爷一愣:“那你让我来干啥?捐钱修桥啊?”
林昭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册子。封皮上写着《惠民算术》三个字。他又从旁边拿了个木制齿轮模型,摆在桌上。
“这是学生做的机关课作业。”他说,“有人抄了李婉的《治疫策》,一夜之间传遍半个城。我就在想,咱们编的这些书,能不能印出来,卖给别的地方?”
柳三爷摸了摸那本册子,翻开一页看了看:“这字倒是工整,图也画得明白。可谁买啊?”
“各地新办的书院要教材。”林昭说,“私塾先生想教实学,却没东西可教。我们出书,他们买得起,还能统一标准。”
柳三爷眼睛亮了:“你是想搞‘正版’?”
“不只是书。”林昭拿起那个齿轮模型,“这玩意儿也能做。算盘套件、水利沙盘、经络挂图,都是教学用具。我们自己做,成本低,卖得便宜,偏远地方也能用上。”
柳三爷猛地一拍桌子:“你这不是办学堂,你是办厂子!”
“是厂子为学堂服务。”林昭看着他,“我想建两个坊。一个叫‘文墨坊’,专管雕版印刷;一个叫‘器作坊’,生产教具。资金从书院出,你帮我找人进货、跑销路,赚的钱再投回去,养师资、助贫生。”
柳三爷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不赚,我也不赚。咱俩一起,把这事做成规矩。”
两人当即定下合作方式:万通钱庄负责首批物料采购,书院提供技术与场地,所有产品标“惠民书院监制”,每卖出十件,免费送一件给偏远私塾。
谈完正事,柳三爷起身要走。临出门前回头问:“你真不赚?这么多钱,放着也是放着。”
林昭说:“钱是用来做事的。不是用来数的。”
柳三爷摇摇头,笑着走了。
中午过后,林昭召集工匠和几位骨干师者,去了书院东侧那片空地。这里原是个废弃铁坊,杂草长得齐腰高。
他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图纸。
“今天叫大家来,是想建两个坊。”他说,“南边是文墨坊,印书;北边是器作坊,做教具。不做别的,只做对教学有用的东西。”
底下有人小声议论。
一个老儒生皱眉说:“书院是读书的地方,弄这些铜臭玩意儿,不怕坏了风气?”
林昭听到了,没生气。他指着远处讲学堂的屋顶:“你们看见那屋上的瓦了吗?哪一片不是工人亲手铺的?学问不在纸上,而在能不能让人活得更好。”
他展开图纸:“文墨坊分三段:雕版、晾纸、装订。器作坊分三组:木工、铸模、装配。每个环节都要有记录,材料进出要对得上账。”
又有人说:“咱们只会盖房子修墙,没干过这种精细活。”
林昭转身看向阿福:“你带过多少人?”
阿福站出来:“三十多个,木匠铁匠刻工都有,不少人做过书院的桌椅门窗。”
“那就从你们中间选人。”林昭说,“先试做一批样品。算盘套件、小型沙盘、识字卡牌,做好了先送周边村塾试用,收集反馈再改。”
人群安静下来。
一个老木匠走出来,接过图纸看了看,忽然说:“我儿子在乡下教蒙学,总说没教具。要是能用上咱们做的东西,他肯定高兴。”
其他人也开始点头。
林昭说:“从明天开始,划地施工。南区先打地基,北区清理场地。我要看到进度,每天报一次。”
当天下午,阿福就带着人开始干活。铁锹铲土的声音响了一整天。有人搬石条,有人测水平,还有人用石灰粉在地上画线。
第二天清晨,柳三爷果然送来第一批货:五十刀上等宣纸、二十斤松烟墨块、十把新刻雕版刀。他还带来两个老师傅,一个专攻雕版,一个擅长装订。
“这两个是我特意请来的。”柳三爷说,“一个在书局干了三十年,一个给王府印过家训。你要是用得好,我让他们常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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