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进书院东院,林昭还坐在议事厅里。他一夜没睡,眼睛有些发涩,但脑子清醒。窗外传来人声,比往常热闹得多。他知道今天是“百工成果展”,学生们准备了好久,各班都做了模型、写了习题册、画了医术图,就等着这一天展示。
他正要起身去广场看看,门突然被推开。阿福冲进来,脚步急,脸上没有血色。
“先生!外面乱了!”
林昭立刻站直。“怎么了?”
“有人喊朝廷下旨要查封书院,说所有学堂即日停办!好多人听了都慌了,有的在哭,有的往这边跑,想找您问话……”
林昭心里一沉。昨夜北墙有人摸砖缝的事还在他脑子里,现在又出这种事,不可能是巧合。
他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穿过回廊时,他已经听见外面的动静不对。不是欢呼,不是讨论,是吵,是喊,是压不住的恐慌。等他走到广场边缘,眼前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
原本整齐排列的展台全乱了。水车模型倒在地上,算学板上的纸页被风吹得满地飞,医舍那边的草药包散了一地,有人蹲着捡,有人站着吼。
“我们才学到齿轮怎么转,怎么说关就关?”
“我爹卖了地供我读书,现在怎么办?”
“是不是官府逼的?还是柳三爷不给钱了?”
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急。几个年纪小的学生靠在墙边,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明显在哭。还有人开始收拾书箱,动作慌乱,像是马上就要离开。
林昭站在台阶上,没动。他知道这时候说话,必须稳,不能急。
可还没等他开口,西边传来马蹄声。一匹黑马冲进书院大门,苏晚晴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她一身劲装,脸上带着风沙,看都没看周围,直接朝人群最乱的地方走。
她几步跳上一处高台,拔出腰间长剑,“锵”一声抽出半截,剑尖朝天。
声音一下小了。
所有人都抬头看她。
“谁说书院要散?”她声音很冷,“站出来,当面说清楚。”
没人应。
她扫视一圈,目光像刀。“你们忘了周夫子教的‘临大事有静气’?忘了墨玄先生说的‘机关最忌慌乱启动’?现在书院需要的是人,不是眼泪。”
底下的人慢慢安静下来。
林昭这时也走上主台,站在她旁边。他没穿官服,还是那件青衫,袖口有点旧,但站得直。
“我知道你们怕。”他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得见,“怕读不了书,怕家里白花钱,怕之前的努力都白费。这些我都懂。”
他停了一下,看着台下一张张脸。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书院不会散。不仅不会散,还会越办越大,越走越远。”
有人抽气,有人低头擦眼,也有人抬起头,眼里有了光。
“是谁在传这话?”林昭环顾四周,“我不追究你们听了什么,但我要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说了什么。”
没人说话。
可他眼角余光看见,人群后排有两个男人在往后退。一个穿灰袍,一个戴斗笠,动作很轻,但太刻意。
林昭没点破。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人。
“今天展出的一切,”他抬手指向地上的模型、图纸,“都是你们亲手做的。它们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没了。书院的精神,也不会因为几句谣言就垮掉。”
苏晚晴接话:“你们是来学本事的,不是来听风就是雨的。要是这点事就吓住了,以后怎么出去做事?怎么帮百姓修桥铺路?”
底下开始有人动。
一个学生弯腰捡起自己的算学习题册,拍了拍灰,放回桌上。另一个扶起翻倒的水车模型,低声说:“我还没调好齿轮咬合。”
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有人开始整理展台,有人小声商量要不要继续讲解。虽然气氛还没完全恢复,但那种快要崩的局面,过去了。
林昭站在台上,没下去。
他知道这事没完。
这种谣言不会自己冒出来,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昨夜北墙有人探查,今天一早就传查封消息,时间太准了。混进来的人可能不止两个,目的也不是砸东西,而是乱人心。
他看了一眼苏晚晴。
她也正看他,眼神一点没乱。
“你盯着那两个后退的。”他低声说。
“嗯。”她点头,“等他们再动,我就动手。”
“别打草惊蛇。”林昭说,“让他们以为我们没发现。”
“明白。”
这时,一个学生举手。
“林先生,如果真有圣旨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林昭看着他。“不会有圣旨。第一,朝廷刚批了十万两建书院,怎么可能转头就封?第二,户部拨款文书是我亲自签收的,第三,皇帝前些天还赐了金匾,写的是‘文教忠勤’。”
他顿了顿。
“所以,这消息假的。传话的人,要么是蠢,要么是坏。”
底下一片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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