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里外的山道上,马蹄踏碎晨霜。
苏晚晴勒住缰绳,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前方山路拐弯处,几具尸体挂在树杈上,已经发黑。乌鸦在头顶盘旋,扑棱棱飞起。
“绕过去。”她声音很平,“别让药材沾上秽气。”
三百人的队伍缓缓从山坡侧面穿行。民夫背着药箱,女医们低头不语。有人想吐,憋住了。白芷走在中间,手里攥着一把干草,是昨夜在梅岭采的。
“到了。”她说。
苏晚晴抬头。夔州北岭就在眼前,山口开阔,背靠一条溪流。风从谷底吹上来,带着湿气和腐味。远处城墙隐约可见,但城门紧闭,没有旗帜。
守军不打算开门。
她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身边人。“扎营。围栏用木桩加藤网,药棚建在上风口,伤患区隔开三十步。”
没人问为什么。这些天她们习惯了听她下令。
木桩一根根钉进土里,帐篷搭起来。白芷带人去溪边取水,顺手挖了几株野艾。她蹲在石头上搓草叶,忽然说:“瘴气重的地方,光熏艾没用。”
苏晚晴走过来。“你有办法?”
“香囊。”她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放苍术、雄黄、藿香,再加点石灰粉。每人戴一个,换班时重装药料。”
“能做多少?”
“现在就能做。布是现成的,针线也有。”
苏晚晴点头。“去做。所有人必须佩戴,不戴不准进药棚。”
第一锅药在一个时辰后熬好。苦味顺着风飘出去老远。几个村民拄着棍子走来,跪在营地外求一口汤喝。苏晚晴让人发药,但先验手心——有红斑的单独隔离。
夜里下了雨。帐篷漏水,火堆灭了两次。第二天天刚亮,墨玄从车上搬下一个铁皮箱子。
“消毒车。”他说,声音像砂纸磨过石头。
苏晚晴皱眉。“这是什么?”
“蒸汽灭菌。”他打开盖子,里面是铜管和炉膛,“烧热水产生蒸汽,能喷进帐篷、衣服、器具。车顶可以升旗,也能放烟。”
白芷凑近看。“放烟?”
“加特制药粉,一点就冒黑烟。三柱连放,就是敌袭。”
苏晚晴立刻下令:“造二十个信号哨。骨制,短促两声是发现斥候,长三声是骑兵逼近。烽火小队轮值守夜,每两个时辰换岗。”
第三天傍晚,哨声响起。
长三声。
苏晚晴抓起剑冲上高台。远处山脊线上,几点火光在移动。不是村民的火把,太整齐了。
“蛮族散兵。”她说,“试探路线。”
墨玄已经点燃消毒车里的药粉。浓烟直冲天上,三柱黑烟并列升起。
半个时辰后,守军终于派了五十人出城拦截。等他们赶到,那股百人队伍已经撤了。但消息传开了——女子医营比官府还快一步报了警。
第五天,第一批伤员送来。
是村里的猎户,腿被毒箭射中,伤口发紫。白芷剪开裤管,闻了一下。“不是普通蛇毒,是混合药。”
“能解?”
“试试。先把血挤干净,敷上雄黄膏。”
她忙了一整夜。天亮时,猎户醒了。苏晚晴站在帐外,看着她走出来。
“活了。”白芷说。
“接下来呢?”
“我要见俘虏。”
营地关着三个昨天抓到的小贼,说是来偷药材的。苏晚晴带她进去。第三个俘虏手臂上有刺青,蛇缠弯刀。
“你是狄戎人?”白芷问。
那人不说话。
她直接掀开他袖子,摸到腋下有个小瓷瓶。“藏得好深。”
瓶子打开,一股腥甜味冒出来。白芷脸色变了。“蚀肺散。用曼陀罗、砒霜和蝙蝠血配的,吸进去会咳血而死。”
苏晚晴立刻下令:“把他单独关押。其他人不准靠近。写一份毒方结构,封好,等快马来了送去神京。”
第七天夜里,敌袭。
三百骑兵从东侧山谷杀来,火把连成一片。守军再次闭门不出。
苏晚晴站在营地前,看着火光越来越近。
“点火障。”她下令。
十几桶浸油麻布被推到山谷口点燃。烈焰腾空,马匹受惊,前排骑兵摔成一堆。弓弩手在高台上射击,专射马腿。混乱中,白芷带五个人摸到侧翼,撒出迷神散。
粉末随风飘进敌阵。
墨玄拉动机关。地上竹索弹起,绊倒七八个骑兵。苏晚晴提枪冲下山坡,一枪挑翻领头将领。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已经被割开。
剩下的人开始逃。
追击半个时辰,斩首八十七级,缴获战马五十匹、弯刀百余柄。营地里欢呼声炸开。
白芷清点俘虏时,发现那个狄戎医师不见了。她冲进牢房,地上只剩半截断绳。
“人呢!”她吼。
看守吓得跪下。“刚才还在……我打了个盹……”
苏晚晴走进来,看了一眼地面。“脚印朝外,拖痕浅,是自己走的。绳子切口整齐,是刀割的。”
“他有同伙?”
“或者,根本没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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