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移到正中,林昭正盯着显微镜下的菌液样本。阿福在门口喊了一声:“大人,秦枭的人来了,说有急事。”
他没抬头,只问:“什么事?”
“粮道出事了。北仓的存粮全被调走,市面米价翻了三倍,百姓已经开始抢铺子。”
林昭放下笔,把记录本合上。白芷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刚写好的《生产规范》初稿。他看了她一眼:“接下来的事交给你,所有流程按新标准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说了算。”
白芷点头。他知道她能扛住。
他起身走出实验室,两名随从已在门外候着。马等在兵部门口,蹄子焦躁地踩着地。他翻身上马,一行人直奔东门漕港。
路上就听见街边有人吵。
“说是防疫要紧,可饭都没得吃,还防个屁!”
“听说林大人还在炼什么妖药,拿活人试毒!”
“李郎中倒是带了粮船回来,好歹是条活路。”
林昭听着,没说话。马速没减。
离码头还有半里,人群的喧闹声就传了过来。黑压压一片围在岸边,有几个差役举着棍子拦着,但挡不住人往前涌。突然一声高喝炸开:
“此三万石粮,皆新收秋稻,专供神京平粜!”
是李元朗的声音。
林昭勒住马,抬眼望去。运河上停着五艘大漕船,船身漆着工部标记,舱口打开,露出里面雪白的米粒。李元朗站在最前一艘的船首,身穿官服,袖口挽起,手里举着一份文书,脸上带着笑。
百姓一下子静了两秒,接着爆发出欢呼。
“有粮了!”
“李青天回来了!”
“总算有人管我们了!”
林昭没动。他在人群外停下,看着这一幕。李元朗向来精于算计,这种时候能这么快调来漕粮,不像是临时起意。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没想完,另一队人马从西边疾驰而来。
严崇到了。
他骑的是黑马,披着暗红披风,脸色铁青。身后跟着十几名亲兵,直接冲到码头入口。差役想拦,被推开。
“李元朗!”他声音撕裂,“你擅自动用国储漕粮,可知罪?”
李元朗低头看他,嘴角一扬:“我知罪?你先把霉粮卖进民市的事交代清楚再说。”
严崇冷笑:“胡言乱语,有何证据?”
“证据?”李元朗拍手。
立刻有人抬出两个麻袋,当场撕开。一股酸腐味冲出来,米粒发黄发黑,有些还长着绿毛。围观百姓一阵骚动。
“这是你上个月以‘赈灾’名义申领的新粮,转头就卖给米商,换回陈年霉谷充数。”李元朗声音越拔越高,“一进一出,赚了二十万两银子!百姓吃的,是你吐出来的馊饭!”
严崇脸色不变,只淡淡道:“那你呢?去年修河,虚报工费三十万两,石材买劣等货,堤坝才建半年就塌了两处。如今还有脸谈清廉?”
李元朗眼神一闪,但很快稳住:“至少我没拿百姓的命换钱。”
“彼此彼此。”严崇冷笑,“你也不是什么干净货。”
两人对视,火药味十足。
林昭站在远处,听得清楚。他们不是为了百姓,是在争势。一个要立功,一个要保权,谁都不干净。
人群中开始有小孩哭。
一个老农蹲在地上,低声说:“又要打仗了吗?咱老百姓夹在中间,哪边赢都得死。”
旁边人接了一句:“李严斗,民遭殃。”
这话像风一样传开。原本激动的百姓渐渐安静下来。刚才还欢呼的人,现在一脸麻木。
林昭心头一沉。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弹了出来:
【检测到大规模负面舆论聚集】
【关键词:失望、疲惫、厌政】
【民心值下降3点】
他闭了下眼。这场对峙不能再继续了。
正准备上前,却见李元朗忽然从袖中抽出一份文书,走到严崇面前,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严崇看了一眼那文书,猛地抬头,望向林昭藏身的方向。
林昭皱眉。
那份文书上,盖着一枚印章。
印形很熟。
他立刻叫来随从:“马上回府,查我这三天用过的印鉴记录,特别是调粮相关的公文,有没有外流。”
随从翻身上马,立刻离开。
码头上,李元朗和严崇的对峙也到了尾声。
“你别得意。”严崇翻身上马,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李元朗,“棋才走到中盘。”
李元朗没回应。他站在船头,望着严崇离去,神情莫测。
百姓陆陆续续散了。没人再欢呼。有人捡起地上的霉米看了看,扔进河里。
林昭终于走出来。
李元朗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拱手:“林大人,您也来了?正好,这批粮我已经安排下去,明日就开始平粜,您看如何?”
林昭没笑:“你刚才拿的那份文书,盖的是我的私印?”
李元朗表情一顿,随即摊手:“哦,那个啊。是个下属送来的,说是在抄家账本里发现的,我还没来得及细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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