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的风,是淬了冰的刀子,刮在人脸上,能生生撕下一层皮。
漫天风雪如扯碎的鹅毛,疯狂地席卷着这片被称为“剑冢”的死寂之地,似乎要将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与温度彻底吞噬。
林玄一袭单薄的黑衣,身形在风雪中却稳如磐石。
他腰间悬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剑,正沿着剑冢外围的石径,做着每晚例行的巡视。
这片埋葬了无数神兵利器的坟场,是他唯一的家,也是他唯一的囚笼。
三年来,日复一日,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与死亡和孤寂为伴的生活。
然而今夜,一股莫名的心悸,如毒蛇般缠上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座半截入土的残破石碑前。
石碑上的古字早已被岁月磨平,只剩下斑驳的剑痕,无声地诉说着昔日的辉煌与悲壮。
一阵剧烈的眩晕猛然袭来,林玄下意识地扶住石碑,脑海中炸开一团混乱的光影。
那是一片无法想象的壮阔景象——高天之上,云海翻腾,一道道璀璨夺目的剑光如星河瀑布般垂落,每一道剑光都蕴含着斩灭山河的恐怖威能。
而他,似乎就立于那剑光的核心,万剑朝宗,神威盖世……
“呃……”
林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画面戛然而止。
他剧烈地喘息着,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瞬间又被寒风冻成了冰渣。
又是这个梦,或者说,是这段挥之不去的记忆碎片。
三年来,它总在不经意间冒出来,折磨着他的神魂。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入目所及,只有无尽的雪白和一座座插满断剑的孤坟。
那高天之上的世界,与这极北苦寒的坟场,宛如神国与地狱,截然不同。
“我到底是谁……为何会在这极北之地?”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这个问题,他问了自己一千多个日夜,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他只知道,三年前他从一片血泊中醒来,记忆全失,身边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老人,人称老哑巴。
是老哑巴将他带到这剑冢,给了他守墓人的身份,也给了他活下去的理由。
就在林玄心神恍惚之际,三道鬼祟的黑影,借着风雪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剑冢外围的密林之中。
为首之人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黑风寨的二当家,赵烈。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中闪烁着贪婪与炽热,死死盯着远处那一座座如剑林般的古墓。
“二当家,消息可靠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有上古剑仙留下的传承?”一个瘦高的汉子压低声音问道,冻得直哆嗦。
“闭嘴!”赵烈冷哼一声,眼中凶光毕露,“这可是我花了血本从一个将死的老头口中撬出来的秘密!传说这剑冢之下,镇压着一柄绝世凶剑,得之可纵横北境!至于那个守墓人……不过是个被宗门遗弃,在此等死的废物,修为低微,不足为惧!”
另一个矮胖的汉子嘿嘿一笑,搓着手道:“那还等什么?直接冲进去,宰了那小子,宝贝就是我们的了!”
赵烈先摸过去,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他,免得夜长梦多。
“动手利落点,杀了他,这剑冢就是我们的了!”
三人达成共识,如同三只盯上猎物的饿狼,手持利剑,借着坟堆和石碑的掩护,悄然朝着林玄所在的方向逼近。
风雪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也隐藏了他们身上浓烈的杀意。
然而,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潜行,却早已落入了另一双眼睛的注视中。
就在心悸感达到顶点的瞬间,林玄猛地回过神来!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迷茫与脆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乎常人的警惕与冷静。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但他的耳朵却微微一动,捕捉到了风雪呼啸声中,那一丝极不和谐的、被刻意压制的人为动静。
有人!而且来者不善!
几乎是本能反应,林玄的身子一矮,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闪到那座残破石碑之后,整个身形完美地融入了阴影之中。
他虽然修为低微,甚至连真气都无法顺畅运转,但这三年的守墓生涯,在与孤寂和潜在危险的对抗中,却把他锻炼出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和潜伏能力。
右手,紧紧握住了腰间那柄锈迹斑斑的短剑。
剑柄冰冷粗糙的触感,却让他狂跳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老哑巴离去前,用手指在他掌心写下的最后一句话:“剑不离手,心不动,方可活过三更。”
林玄深吸一口气,将肺里的浊气连同所有杂念一同吐出。
他的眼神变得如剑冢深处的寒冰一样,冷冽而专注。
他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与黑暗融为一体,静静等待着猎物踏入他最熟悉的陷阱。
“沙……沙……”
三道黑影越来越近,呈品字形散开,包围了石碑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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