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站在九幽崖边缘时,风卷着雾珠糊在他睫毛上,将下方翻涌的云雾割成细碎的白练。
心口的玉简烫得几乎要穿透衣物,像有只无形的手攥着他的心脏往下拽——那是前世记忆里,白发老者拍他肩头时的温度,带着灼烧般的期待。
“来了。”他对着风吐出两个字,喉结滚动。
指节在斗篷下攥得发白,却不是因为恐惧。
三日前在雪地里捡到的玉简,刻着“青玄”二字的地方还留着碎雪的凉意,但此刻那些古篆在识海里翻涌,像在说:该跳了。
山风掀起他的衣摆,林玄深吸一口气,后脚跟微微抬起。
下坠的瞬间,耳鸣如雷。
风灌进他的鼻腔,刮得眼球生疼,却压不住心口的震颤。
他望着上方逐渐缩小的崖口,突然想起前世某个雨夜——那时他还是个在山涧练剑的小剑徒,老者撑着油纸伞站在岩边,伞骨被雨打湿得发亮,说:“真正的剑,要敢往最深处扎。”
“所以您留的传承,也在最深处?”林玄低笑,风声将他的话撕成碎片。
落地比想象中轻。
他足尖点在一块青石板上,震得膝盖微屈。
抬眼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这哪是崖底?
分明是座被剑气生生劈出来的石窟!
四壁全是深浅不一的剑痕,深的能嵌进半只手掌,浅的细如发丝,却都泛着幽蓝的光,像无数把剑在石壁里睡着了,只余剑意流转。
林玄往前走了两步,鞋底擦过地面,发出细碎的金石声。
空气里飘着铁锈味,混着淡淡的剑元气息,像极了前世剑冢密室里,那些沉睡古剑的味道。
他的神识刚探出去,就被石壁上的符文烫了回来——那些看似杂乱的刻痕,竟是活的!
每道纹路都在缓缓游动,组成他从未见过的阵图。
“这是......”他喉间发紧。
前世记忆突然涌上来:老者握着他的手在沙盘上画阵,指尖沾着金粉,说“剑冢的护墓阵要这样布”,可眼前的阵图比那复杂十倍,每一道都带着沧桑的杀意。
祭坛出现在五步外。
说是祭坛,倒更像座被削平的山岩。
中央立着柄断裂的巨剑,剑身锈迹斑斑,缺口处却泛着冷光,像被某种至强之力生生劈开。
林玄盯着那缺口看了片刻,突然觉得眼熟——前世他与天道使者对决时,最后那一剑的轨迹,竟和这缺口的弧度有几分相似。
“是巧合?”他喃喃,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指尖触到剑身的刹那,整座石窟剧烈震动!
石壁上的符文“轰”地亮起,刺得他眯起眼。
断裂的巨剑突然发出嗡鸣,锈迹簌簌剥落,露出底下青黑的剑身,上面竟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他前世学过的古剑道要诀。
“谁敢擅闯剑尊遗迹!”
威严的声音像重锤砸在识海里,林玄猛地后退半步,“问天道”几乎要出鞘。
他抬头时,只见一道白发身影凭空浮现——老者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袍,腰间挂着枚缺了角的玉牌,眼尾的朱砂痣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那双眼睛更让林玄心跳漏了一拍,里面盛着千年寒潭般的冷意,却又藏着他熟悉的温度。
“是您......”林玄喉头发哽。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雪夜的竹屋里,老者用枯枝在地上画剑招;暴雨的山涧边,老者握着他的手纠正握剑姿势;还有那夜,老者站在剑冢最深处,指着天道方向说“总有一天,你要劈开这破规矩”时,眼尾的朱砂痣在烛火里晃成一点红。
白发老者的目光扫过他的脸,扫过他腰间的“问天道”,最后落在他心口——那里的玉简还在发烫。
林玄被他看得脊背发紧,正想开口,却见老者的瞳孔突然收缩,像见着了什么不可能的事。
石窟里的符文暗了暗,又重新亮起。
老者的身影有些虚幻,却仍能看清他眼尾的朱砂痣在微微颤动。
他就这么凝视着林玄,喉结动了动,声音突然放轻,像在确认什么:“你......”
林玄屏住呼吸。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听见石壁上符文流动的轻响,甚至听见远处传来水滴落的声音——三日后,当他回忆起这一幕时,总觉得那滴水声是特意为这一刻留的注脚。
老者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久到林玄几乎要开口询问。
终于,他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原来是你......”
声音消散在石窟的震动里。
林玄猛地抬头,却见老者的身影正在变淡,像被风吹散的雾。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只触到一片微凉的空气。
断裂的巨剑突然发出清越的剑鸣,石壁上的符文全部亮成金色,在他脚下组成一个巨大的剑阵。
林玄望着逐渐消失的白发身影,心口的玉简突然烫得他踉跄一步。
他扶住祭坛边缘,低头时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符文映得发亮,影子里似乎有另一道身影重叠——那是前世的自己,穿着与现在相同的斗篷,站在同样的位置,同样伸手触碰断裂的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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