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在林玄胸口烫得几乎要灼穿衣物,那抹极淡的金光终于凝实成线。
他低头时,便见金线如活物般从星图中钻出来,在雪地上拉出一道银白轨迹,直向极北方向延伸——每一粒雪都被镀上星芒,连成一条悬浮于半空的光径,像谁将银河撕了条裂缝,把星子撒在人间。
是星路。苏清浅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星辰罗盘在掌心流转着幽蓝微光,天陨峰的方向。她面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眼尾一点朱砂痣,传说那里埋着天道最初的封印碑文,能解万道枷锁。
林玄指腹摩挲着颈间发烫的银纹,剑神印记正随着星路的浮现而跳动,像在回应某种远古的召唤。
他能听见识海里记忆碎片碰撞的脆响,有个声音在说:去,去把被天道抹掉的真相,一寸寸剜出来。
会有危险。苏清浅突然抓住他手腕,罗盘上的星轨骤然紊乱成乱麻,这条星路......只有剑神血脉能走。
你每往前一步,天道都会更清晰地感知到你的存在。她的指尖凉得像冰锥,命轨使......
来的正好。林玄反手握住她的手,将那丝凉意焐进掌心。
他望着光径尽头隐没在云层里的山影,眼底金红流转,三万年了,我倒要看看,天道派来的狗,是更凶,还是更怂。
苏清浅的睫毛在面纱下轻颤,最终松开手退后半步:我观星三载,星图里所有指向剑神的轨迹都断在这里。
你若执意......她将罗盘抵在胸口,我便用星轨为你引路。
光径在脚下泛起涟漪,林玄迈出第一步时,雪地上的铜钱阵突然爆成齑粉——那是玄冥子布了十年的锁星局,此刻竟连渣都不剩。
老道士坐在雪堆里挥了挥手,声音裹着笑:走稳当些,那碑文上的字......他咳了两声,比你脖子上的印记还烫。
星路越走越高,两人很快悬在云层之上。
林玄能感觉到脚下的星光在渗透他的鞋底,像无数细小的银针在扎他的经脉——不是痛,是某种唤醒。
他的剑元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寒魄剑在剑鞘里发出清鸣,似乎急于挣脱束缚。
幻境要来了。苏清浅的声音突然紧绷,罗盘上的星子全变成了血红色,星图里说,天道会用你最恐惧的记忆......
话音未落,林玄眼前的光径突然扭曲。
他看见自己跪在剑冢前,浑身是血。
前世的小徒弟顾青竹攥着他的衣角,眼泪砸在他手背:师父,天道说只要您交出剑冢秘宝,就饶我一命......少年的脸逐渐模糊,变成天道使者的模样,嘴角勾起阴毒的笑,原来剑神也会怕死?
林玄低喝一声,金红剑元如火山喷发般从指尖涌出。
幻境像被戳破的纸人,一声碎成星屑。
他胸口剧烈起伏,喉间泛起腥甜——这幻境竟比三万年的封印更疼,因为它撕开了他最不愿面对的疤:前世的自己,确实为了护徒,向天道低过头。
叮——
星图突然震鸣,一道新的铭文浮现在表面:剑神林青玄,持青锋剑斩天道锁链七根,断尾求生,自废修为入剑冢。林玄瞳孔骤缩——原来不是他怕死,是他用半条命换了剑冢的存续。
光径继续延伸,第二重幻境来得更快。
这次是一片焦土,无数剑修的尸体堆成山,他们的剑都被抽去了剑魂,像断了脊骨的蛇。
林玄看见自己站在尸山顶端,天道锁链穿透他的双肩,每根锁链上都刻着二字。
有声音在他耳边冷笑:你护的剑修呢?你守的剑道呢?不过是堆烂肉。
住口!林玄抽出寒魄剑,剑刃上的浅痕与颈间印记同时亮起,一道金色剑罡撕裂幻境。
星图再次震动,新的铭文浮现:天道封禁剑道三千载,屠剑修十万,焚剑典万册,史载。
苏清浅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她的指尖在发抖:你的印记......在吸收幻境的力量。林玄低头,见银纹正顺着手臂往手背爬,所过之处,连空气都泛起细碎的星光,这是......剑神在吞噬天道的谎言?
第三重幻境出现时,林玄已经不再慌张。
他看见天道使者站在天陨峰顶,手里举着块刻满符文的石碑——正是他们要找的封印碑文。
使者冲他笑:你以为能找到真相?
这碑文上写的,是你勾结域外天魔的罪证!
放屁。林玄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金红剑元在剑尖凝成实质,我林青玄一生,只跪剑,不跪天。
剑罡破空的瞬间,幻境彻底崩塌。
星图发出刺目金光,最后一道铭文缓缓浮现:天陨峰碑,记天道之罪,藏破封之钥。
持剑神印者至,碑现。
林玄抬头,便见光径尽头的云层突然散开。
一座黑色山峰拔地而起,峰顶有块半埋在雪里的石碑,碑身上的符文正与他颈间印记共鸣,发出轰鸣。
到了。苏清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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