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玄已在桌前坐了半炷香。
窗外的风还未完全苏醒,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气息,像是昨夜尚未褪去的寒意仍在游荡。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落在案头那盏琉璃盏上——昨夜慕容烟留下的酒渍还凝在盏底,像一滴凝固的琥珀,在晨光中泛着微弱的光泽。
寒魄剑搁在膝头,剑鞘上的云纹随着他指节轻叩微微发亮,似在应和他心跳的节奏。
他闭目养神,却并未真正入定,而是将意识沉入剑身,与雪狐沟通。
那种默契早已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而更像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共鸣。
来了。
他低声呢喃,声音几不可闻,但语气中透出一丝笃定。
极轻的震颤从地面漫上来,像春蚕啃食桑叶的声响,细微却不容忽视。
林玄垂眸,见剑鞘表面浮起细密的冰晶——那是雪狐在剑内翻涌的情绪,愤怒、警觉、不安交织在一起。
他伸手按住剑柄,掌心传来雪狐带着怒气的嗡鸣:“摄魂阵启动了,他们在抽我的灵智!”
话音未落,整间银楼突然剧烈晃动。
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慕容烟的惊呼声混着木梁断裂声撞进耳中。
林玄起身时,寒魄剑已挣出剑鞘三寸,冷冽的剑意裹着雪色流光,在他身周织成半透明的剑网。
他推开窗,正看见后院那株老槐树下的青石板在龟裂——石板下渗出暗红血光,正是昨夜密室的方位。
“萧九娘。”林玄低笑一声,指尖在窗棂上轻点,三枚剑元钉破空射入地底。
密室里传来闷吼。
当林玄掀开密室活板时,正撞见萧九娘癫狂的脸。
她披头散发跪在阵眼旁,双手按在那柄青铜假剑上,额角青筋暴起如蛇。
摄魂阵的血晶泛着妖异的紫,在她背后凝成巨大的漩涡,可漩涡中心本该吸附寒魄剑的位置,却悬着林玄昨夜烙下的剑元印记——此刻那印记正像活物般啃噬血晶,将整个阵法搅成乱麻。
“不可能!”萧九娘抬头,眼底血丝几乎要漫过瞳孔,“我算到守墓人会查密室,算到你会在剑上做手脚,可这摄魂阵用了七只剑器灵智喂养……”
“你算漏了雪狐。”林玄一步跨进密室,寒魄剑彻底出鞘。
雪色剑光如银河倾泻,剑身上浮起半透明的狐影——正是雪狐的虚影。
她尖耳竖起,尾尖扫过阵纹,所过之处血晶纷纷炸裂。
“她不是普通器灵。”林玄抬手,剑元锁链从指尖窜出,缠上萧九娘的手腕,“更不是你们能算计的。”
萧九娘这才发现,那柄青铜假剑不知何时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她瞳孔骤缩,正要抽手退避,林玄的剑已抵住她咽喉:“退?你以为这密室的活板门还能关上?”
“噗——”
寒芒一闪。
萧九娘的右臂齐肩而断,血珠溅在摄魂阵上,反被剑元锁链吸走,凝成细小的血珠悬在半空。
她捂着重伤的肩膀瘫坐在地,冷汗浸透了月白道袍:“你……你早知道?”
“银楼的封灵阵太新了。”林玄收剑入鞘,剑鸣声震得密室石屑簌簌下落,“我在剑冢守了十年,见过三百七十二种锁灵阵。你们这阵法刻痕里还沾着朱砂,分明是三个月前新刻的。”
他蹲下身,指尖挑起萧九娘一缕乱发,“更可笑的是,你们连‘剑灵引’都不懂——真正的器灵认主后,除非主人自愿,否则谁也抽不走灵智。”
密室上方传来脚步声。
慕容烟扶着门框站在活板口,红衣被晨光染得发亮。
她望着地上的断肢和血污,喉结动了动:“林公子好手段。”
林玄抬头看她。
这个总在柜台后巧笑嫣然的女子,此刻眼尾的朱砂痣被冷汗晕开,倒像真哭了一场:“我只是奉命来探寒魄剑的底。”
她攥紧袖口,露出腕间暗红的咒印,“剑灵宗在我身上下了‘生死契’,若探不到消息……”
“所以你引我查密室,故意让我发现摄魂阵?”林玄站起身,剑元锁链突然收紧,将萧九娘拽到墙角,“用苦肉计洗清嫌疑?”
慕容烟跪了下来。
她的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本想等你破阵后,把剑灵宗的密信交给你。”她从袖中摸出半枚玉牌,“这是他们藏在银楼地下的传送阵钥匙,能直接到……”
“不必了。”林玄转身走向活板门,“背叛或救赎,是你的选择。”
他踏出密室时,雪狐的低语突然钻进识海:“这一剑,是我献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寒魄剑在他掌中震动,剑身上浮起层层叠叠的白光——那光像极了雪地里初绽的莲花,每一片花瓣都凝着细碎的星芒。
林玄握紧剑柄,抬头望向银楼外的天空。
晨雾正被风撕开,露出远处连绵的雪山轮廓。
但此刻,他听见背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萧九娘重伤的喘息混着剑元锁链的嗡鸣,在密室里荡出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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