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寨墙时,周若曦的红裙已换作素色短打,发间银饰却未取下,随着她端酒坛的动作叮当作响。
那串银铃般的装饰在清晨的静谧中格外清晰,仿佛是昨夜尚未散尽的余音,又似命运悄然拨动的琴弦。
晨风轻拂,带起她额前几缕碎发,映得那银饰如星子洒落人间。
昨夜的激战余韵尚存,空气中仍飘散着一丝血腥与药草的气息,仿佛那场生死搏杀才刚刚落幕,尚未彻底消散。
黑风寨的屋檐上残留着些许霜痕,仿佛是昨夜厮杀留下的印记——那是天地为这场浩劫刻下的铭文。
寨中的人们仍在收拾残局,断壁颓垣之间,隐约可见刺客留下的血迹与破碎的武器。
有人在低声交谈,有人在搬运尸体,还有人在修补破损的寨门。
铁锤敲击木板的声音混杂着低语和叹息,在晨雾中缓缓升起,像是为死去之人奏起的挽歌。
黑风寨虽未被彻底摧毁,但昨夜的血战无疑在寨中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那些原本只知江湖险恶的少年,此刻眼神中多了一丝沉稳;那些曾经笑骂不断的老人,此刻沉默地修补着家园,仿佛在用双手将记忆缝合。
“林先生,”她将粗陶酒碗重重磕在木桌上,酒液溅出几滴,“黑风寨的庆功酒,得用山葡萄酿的烧刀子才够劲。”说罢仰头饮尽,喉结滚动间,脖颈处被蛇毒灼出的淡红印记若隐若现——那是昨夜与萧九娘手下激战时留下的痕迹。
她动作干脆利落,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却又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不是不累,只是不愿显露。
昨夜的战斗消耗了她太多精力,可她依旧挺直了脊背,像一棵风雪中屹立不倒的松。
她的坚韧并非来自天赋,而是经历无数次生死后的本能反应。
林玄坐在她对面,铁剑横于膝上。
他望着酒碗里晃动的晨光,剑元在识海缓缓流转——萧九娘临死前那句“剑神遗脉终将成为枷锁”仍在耳畔,更让他不安的是雪狐剑灵的异常。
那股异样的波动似乎在识海深处回荡,如同某种远古的召唤。
按理说,剑冢剑灵只认守墓人契约,怎会突然反噬外人?
林玄心中升起一丝疑虑,这并非寻常的剑灵异动,而是某种更为深层的力量在操控。
他闭目沉思,识海中浮现出雪狐剑灵的虚影,那双幽蓝的眼睛仿佛在凝视着他,似有未尽之言。
“发什么呆呢?”周若曦屈指敲了敲他碗沿,银饰轻响如檐角铜铃,“你救了寨子百来号兄弟的命,该笑一笑的。”她指尖绕着一缕碎发,眼尾微微上挑,“还是说……守墓人连喝酒都要端着?”
林玄抬眼,正撞进她亮晶晶的眸子里。
这姑娘昨夜还举着淬毒匕首与刺客周旋,此刻却像换了个人,连眉梢都带着酒气的甜。
她的情绪转换得极快,似乎昨日的生死搏杀对她而言不过是寻常之事。
她的眼神中有一种独特的豁达,仿佛看透了生死,又像是把一切埋藏得太深。
他喉结动了动,执起酒碗:“烧刀子,烈。”
“烈才好!”周若曦立刻替他斟满,酒液在碗口堆成尖儿,“我阿爹说,能喝烧刀子的人,骨头里都淬着火星子。”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些,指尖摩挲着碗沿,“他走的那晚,也是这样的月光……后来我就总觉得,酒不烈,就烧不穿心里的凉。”
木窗漏进的风掀起她额前碎发,林玄这才发现她左眉尾有道极浅的疤痕,像片干枯的柳叶。
他忽然想起昨夜她替他挡下淬毒飞针时的身影——明明自己也中了毒,却先把解药塞进他手里。
那一刻,她的身影在他眼中变得无比高大,仿佛超越了生死的界限。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周若曦突然问,声音轻得像落在酒碗里的蝶。
酒液在林玄喉间梗了梗。
前世的记忆碎片在系统提示后愈发清晰:雪色剑袍的女子站在剑冢前,将他的断剑碎片收进玉匣;顾青竹跪在血泊里,哭着说“师父,我帮你斩了天道”;还有那道压在他识海千年的封印,每道纹路都刻着“天道不容”。
“曾经有,”他垂眸盯着碗中倒影,指节无意识地摩挲剑柄,“后来……成了执念。”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纸帛撕裂的轻响。
林玄瞳孔骤缩——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带起的风扑灭了桌上烛火。
他本能地抬掌去接,掌心触到箭杆的瞬间,彻骨寒意顺着经脉窜入识海。
“天道使者的标记。”他借着月光看清箭尾图腾:扭曲的锁链缠绕着剑形纹路,正是前世天道使者专属的“锁天印”。
周若曦已翻身跃上窗台,红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她从腰间摸出个青瓷瓶,拔塞的瞬间,淡紫色毒雾在指尖缭绕:“寨子外围有三十七道气息,境界最低也是剑师。”她回头冲林玄笑,眼尾上挑的弧度比刀锋更锐,“看来他们等不及让你去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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