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最后几粒雪粒拍打在镇北军大营的牛皮帐篷上时,林玄跟着叶昭雪走进了中军帐。
夜色沉沉,寒意逼人,远处的山峦轮廓被积雪勾勒得模糊而苍凉。
帐外的风呼啸着掠过营地,将旗帜吹得猎猎作响,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降临。
帐内炭火正旺,跳动的火焰映照着楚正阳将军的脸庞,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因激动而泛红。
他的铠甲还挂着冰碴子,显然刚从前线归来,还未及卸下征尘。
他见着林玄便大步跨过来,蒲扇般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上:“林先生!可算把军粮盼回来了!”他声如洪钟,震得帐顶积雪簌簌往下落,“末将在沙盘前转了三夜,就怕铁云国的狼崽子们劫粮——您这一趟,救了镇北军三万人的命!”
林玄被拍得踉跄半步,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他环视帐内,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道身影上。
那人剑眉倒竖,身披玄铁鳞甲,腰间横刀未出鞘,却已有杀气隐现。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尖,正从上到下扫过林玄腰间的雪狐剑,似乎要从中看出什么破绽。
“楚将军言重了。”林玄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语气淡然,“不过是顺手做些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阴影里的校尉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刮过石滩的风,“末将飞骑校尉李牧,见过林先生。”他向前半步,玄甲上的铜钉撞出清脆响声,“只是这天下该做的事多了,怎偏巧让先生撞上?末将前日查过军报——这三个月来,往镇北送粮的商队折了七支,唯独先生这一支,连个马掌印都没少。”
楚正阳的笑容僵了僵,目光在林玄与李牧之间游移片刻,终是开口:“牧儿,林先生是叶副将亲自带回来的——”
“叶副将?”李牧突然转头看向叶昭雪,眼神锐利如鹰,“末将记得,叶副将上月还说要亲自押粮,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他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横刀,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莫不是……有人使了什么手段?”
帐内温度骤降,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叶昭雪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泛白,但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李牧。
林玄却笑了,他解下雪狐剑放在案上,剑鞘上的冰花在炭火里滋滋融化:“李校尉怀疑我?”
“末将只信证据。”李牧的手搭在刀柄上,语气不卑不亢,“若先生肯让末将检查剑鞘——”
“够了!”楚正阳猛地拍案,茶盏跳起来摔在地上,碎成一片,“林先生救了军粮,你倒像审犯人似的!”他转头冲林玄抱拳道,“先生莫怪,这小子从前吃过细作的亏,见谁都多问两句。”
林玄弯腰拾起剑鞘,指腹擦过鞘身一道极浅的划痕——那是夜枭临死前用指甲抓的。
他抬头时眼底一片清明:“楚将军,李校尉的职责是护营,我理解。”他将剑鞘推过去,“要查便查。”
李牧的手悬在剑鞘上方顿了顿,最终垂了下去。
他冲林玄抱了抱拳,却没说话,转身时玄甲撞得帐帘哗啦作响。
“这小子……”楚正阳叹了口气,“先生别往心里去。今日我摆酒接风,您且在营里住下,等开春了再回剑冢——”
“不用等开春。”林玄望着帐外飘起的炊烟,”
三日后,警报声撕裂了黎明。
林玄正坐在帐外擦剑,听见第一声号角时,雪狐剑突然嗡鸣着震得他掌心发麻。
他抬头望向北方——铁云国的战旗正像一片血浪,漫过冰封的河道。
旌旗猎猎,杀气腾腾,仿佛一头猛兽正在缓缓逼近。
“林先生!”叶昭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的玄铁甲没系全,头发用皮绳胡乱扎着,脚步急促,“楚将军让我来请您,铁云国五万大军压境!”
林玄将剑收入鞘中,起身整理斗篷:“我随你去。”
中军帐里,楚正阳的沙盘已被掀翻,地图在地上卷成筒。
他满脸汗水,眉头紧锁。
“探马回报,先锋是铁云国的‘血狼卫’。”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可我们只有两万守军,撑不过半日——”
“末将愿带三千骑冲阵!”叶昭雪单膝跪地,眼中燃烧着战意,“请将军准末将为前驱!”
“胡闹!”楚正阳拍着桌案,“血狼卫的骑阵连重甲都能冲散,你带三千骑去不是送命?”
“那便让我去。”林玄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聚过来。
李牧捏着腰间的横刀冷笑:“先生倒是会挑时候。”
“我要的不是前锋。”林玄走到沙盘前,指尖点在铁云国阵中那面绣着狼头的大纛上,“我要斩将。”
楚正阳的瞳孔收缩:“你可知那是铁云国左贤王的帅旗?”
“知道。”林玄解开斗篷,雪狐剑的寒光映得帐内发亮,“所以我要他的头。”
战场的风卷着血腥气灌进甲缝时,林玄正站在镇北军阵前。
天空阴沉,乌云压顶,远方的地平线上,铁云国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蹄声如雷,震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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