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山谷老梅的枝桠，积雪簌簌落进林玄发间。
他盘膝坐在青石板上，寒魄剑横在膝头，剑身上金纹与冰纹如活物般游移，在他掌心烙下一片微凉。
“师父你们要做什么呀？”白灵儿蹲在旁边，毛茸茸的尾巴尖扫过他靴面，狐狸耳在晨光里泛着粉，“刚才跑的时候你都踉跄了，现在又要打坐……该不会是要偷偷练什么厉害的剑招，不教灵儿吧？”她歪着脑袋，眼睛睁得溜圆，像只被抢了蜜的小兽。
沈妙音站在林玄身后，素白衣袖被山风掀起一角，腕间那缕青丝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她垂眸瞥了眼林玄泛青的唇色，声音轻得像落在梅枝上的雪：“帮他找回真正的剑道。”
“真正的剑道？”白灵儿歪头重复，狐尾在身后晃出小漩涡，“难道师父之前练的是假的？”
林玄没接话。
他能感觉到丹田处那团剑元正在发烫——是系统的提示音在震动识海。
自从三天前在废墟里捡到那枚刻着“斩”字的青铜残片，系统就开始频繁推送《斩天式》融合进度。
此刻提示音像清泉撞石，在他脑海里叮咚作响：“检测到《斩天式》融合进度提升至90%，请宿主选择辅助剑技完成最终融合。”
他闭了闭眼。
前世记忆里《斩天式》是剑神绝学，可如今这具身体太弱，若不借助系统，根本驾驭不了那股毁天灭地的剑意。
指尖在虚空中划出系统面板，《断星十三斩》的残影在眼前闪烁——这是前阵子在万剑窟任务里获得的中品剑技，招式凌厉如星落；另一栏《九极剑诀》泛着幽蓝光芒，那是小玉从天道宫密道偷来的残卷，讲究以柔驭刚。
“就这两个。”他默念选择，系统提示音立刻变得清亮：“融合开始，预计耗时一炷香。融合期间需保持剑元稳定，宿主当前状态：虚弱（-30%效率），是否使用【剑元丹】补充？”
林玄指尖微顿。
怀中还剩两颗剑元丹，是小玉从银楼换回来的——她昨晚为了这两颗丹药，把自己最爱的珍珠发簪都当了。
他侧头瞥了眼蹲在梅树下的少女，小玉正低头擦拭短刃，发间那枚木簪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不用。”他咬了咬牙，将系统提示按灭。
寒魄剑突然在掌心震颤，剑鸣声清越如鹤唳。
他抬眼正对上沈妙音的目光——那双眼睛像深潭，却在此时泛起涟漪，“你可知为何前世的你能领悟《斩天式》，如今却屡屡受挫？”
林玄喉间发苦。
前世的他是剑神，仗着天生剑骨横推万域，可现在这具身体不过是守墓人林玄，被天道压制了三十年，连剑元都凝不满丹田。
他刚要开口，寒魄剑突然嗡鸣着腾空而起，在他头顶画出银色弧光。
“看。”沈妙音抬手指向剑身。
林玄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寒魄剑周围的空气正扭曲成半透明的人形——那是个穿玄色剑袍的男子，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额间一道剑痕从眉骨直贯下颌，正是前世剑神林青玄的剑魂投影。
“记住，剑不是用来逞强的。”剑魂的声音像古钟轰鸣，震得林玄耳膜发疼，“你曾为了证明自己比天机子强，硬接他三记大日雷音，结果被劈碎半条右臂；你曾为了救青丘狐族，在雷暴里硬扛三天三夜，最后咳血倒在狐帝脚下……”它抬手按在林玄额间，“真正的无敌，从来不是剑够利、力够强，而是你知道自己要守护什么。”
林玄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前世的自己站在剑冢之巅，望着山下被天道罚雷劈成焦土的村庄；看见白灵儿的母族青丘山被天火焚烧时，小狐狸缩在他怀里哭到气噎；看见小玉的小姐——那个总爱穿月白裙的姑娘，被天道宫的人拖上祭台时，最后看他的那眼绝望。
“我要守护的……”他喉间发紧，“是这些人，是他们不用再为了天道的‘秩序’牺牲。”
寒魄剑“当”地坠回他掌心。
林玄睁眼时，山谷里的剑气突然凝住了——老梅的花瓣悬在半空，白灵儿的狐尾停在摆动的弧度里，连沈妙音腕间的青丝都静止成一道墨线。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缕剑气的走向，像看一本摊开的书：东边山壁后藏着三只雪貂，正扒着石头偷看；西边溪涧里有条红鲤，尾鳍刚拍出第三朵水花；而他的剑元，此刻正顺着奇经八脉流转，每经过一处穴位，都在剔除沉积三十年的天道压制。
“原来如此。”他轻声呢喃。
前世的他用剑劈天，却忘了剑的根本是“护”；现在的他终于明白，当守护的执念比天道的枷锁更重时，剑自然能斩开一切。
他站起身，寒魄剑在掌心嗡嗡震颤。
白灵儿刚要扑过来拽他衣角，却被沈妙音轻轻拦住。
林玄望着山谷对面的悬崖，抬手轻挥——没有炫目的剑光，没有震耳的轰鸣，只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黑线划破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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