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幕中央的缝隙终于完全绽开。
那是一只由无数金纹交织而成的巨眼,瞳孔里翻涌着星河倒转般的光流,每一道金纹都带着碾碎万物的威压。
它仿佛自宇宙尽头垂落,横亘于天地之间,凝视着这片尘世。
金纹如锁链般缠绕,层层叠叠,像是古老神只刻下的禁咒,又似命运之轮不可违逆的轨迹。
光流在瞳孔深处旋转,时而如银河倾泻,时而似黑洞吞噬,每一瞬的波动都引动天地元气震颤,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整片空间都在为它的苏醒而战栗。
林玄仰头望着这幕天席地的存在,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三百年前他被封印时,天道也是这样俯视着他,像看一只在掌心挣扎的蝼蚁。
那时他尚是剑神之尊,执掌万剑之源,却被这双眼睛用一道“逆命锁”钉死在虚空囚笼中,剑骨寸断,神魂被抽离三魂七魄,仅余一丝残念苟延残喘。
如今,它再度睁开,依旧带着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漠与审判之意,仿佛人间的一切悲欢、挣扎、反抗,在它眼中不过是尘埃翻滚,终将归于虚无。
可这一次,林玄不再低头。
他站在荒漠中央,脚下是干涸的血河,身后是倒伏的战友与破碎的剑影。
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但他纹丝未动。
他的目光如剑,直刺那天道之眼的核心,哪怕那目光足以让寻常修士神魂崩裂,他也未曾眨眼。
师父,你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天道意志。顾青竹跪在血泊里,肩头的伤口还在渗着金血,那是被林玄一剑震碎护体灵光所留下的创伤。
他的嘴角却扯出扭曲的笑,像是疯魔,又像是解脱,它已锁定你的存在,逃无可逃。
他的手指深深抠进沙里,指甲断裂,鲜血混入黄沙,形成诡异的图腾。
眼底的金纹随着巨眼的睁开愈发炽烈,像是被某种存在直接灌入了力量——那是天道赐予的“神谕之纹”,凡被选中者,皆成其傀儡,心神尽受操控。
此刻,顾青竹的意识早已模糊,只剩下天道意志在他体内低语:“杀他,终结逆命者。”
林玄的虎口微微发颤。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三百年的沉睡,三世轮回的挣扎,只为今日能重握寒魄剑,踏碎这虚伪的天道法则。
可眼前之人,曾是他最信任的弟子,是他亲手教出的剑道奇才,如今却沦为天道爪牙,执刃相向。
识海里系统的提示音炸响,电子合成音都带着破音:检测到天道意志干涉,正在尝试建立屏障......警告:若吸收未完成,将触发逆命反噬
这声音如同警钟,在他脑海中轰然回荡。
系统是他前世陨落后,以残魂与科技融合所创的“逆命核心”,能解析天道规则、模拟功法演化,甚至短暂屏蔽神识探测。
可面对真正的天道意志,它的防御机制也显得脆弱不堪。
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气在口腔里炸开,强行压下翻涌的剑元。
那一口血几乎要喷出,却被他生生咽下。
他知道,此刻哪怕一丝失控,都会引来天道雷霆镇压。
寒魄剑横在胸前,剑身上浮起暗金纹路,那是前世剑神刻下的铭文。
传说此铭文乃取自陨落神族的骨血所铸,蕴含破开天穹、斩断命运之链的意志。
此刻,铭文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决心,开始自主吸收四周逸散的天地元气。
逆命反噬?他低笑一声,声音里浸着血锈味,三百年前被封印时,它用的反噬比这狠十倍。
那时,天道降下九重劫雷,每一击都直击神魂本源,将他的剑意寸寸剥离,连记忆都被打碎成碎片。
可他活了下来,哪怕只剩一缕残魂,也未曾屈服。
话音未落,身侧突然传来尖啸——雷罚剑灵的虚影不知何时绕到他背后,指甲泛着冷光直取他后颈。
那是专破修士元神的锁魂爪,若被抓中,神魂会像被扯线的傀儡般任人操控。
此术源自上古禁术《天锁九章》,唯有天道亲授者方可施展。
而雷罚剑灵,本是林玄前世佩剑所化灵体,曾与他并肩作战,斩仙弑神,如今却被天道以“命纹”控制,沦为杀戮工具。
林玄没有回头。
他记得这具剑灵的脾气——三百年前她总爱从背后吓他,说要试试剑神的反应速度。
那时她还带着几分少女的顽皮,总在他练剑时突然现身,指尖轻点他后颈,笑说:“你慢了半息。”
于是他手腕翻转,寒魄剑倒持,剑柄精准磕在雷罚剑灵的腕骨虚影上。三百年了,还是这招。他侧过脸,看见剑灵瞳孔骤缩,你该试试新花样。
这一击不重,却蕴含着熟悉的节奏与力道,像是某种久远的回应。
雷罚剑灵的动作顿在半空,她的虚影微微晃动,金纹在皮肤下游走,似在挣扎。
她望着林玄袖中滑落的莲花玉佩——昆仑寒玉雕的,花瓣边缘还留着他刻刀的细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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