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如针,打在林玄眉骨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抱着顾青竹的手臂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那具少年身躯正一点点从他怀中抽离温度。
血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襟,湿冷黏腻,像是一条无形的锁链,将他的心牢牢钉在这片冰崖之上。
少年的血,温热过他的掌心,如今却已凝成暗红的冰碴,贴在衣料上,像极了当年剑冢后山那株被雷劈断的老松——明明前一日还能遮风挡雨,枝叶繁茂,庇护着初入剑冢的他;转瞬间,一道天雷落下,松树焦黑断裂,只剩下一截残躯在风雪中摇曳,无声诉说着天道的无情。
“你赢了……但你也只是暂时逃脱天道的注视。”雷罚剑灵的虚影浮在半空,原本凝练的人形正随着雪风散成细碎的光点,如同将熄的星火,在风中挣扎着不肯彻底消散。
她望着林玄怀中的顾青竹,声音里裹着冰碴子,每一个字都像寒刃划过耳膜,“他被天道烙了七道雷印,每道都要抽走三成生机。方才你封了他的伤口,却封不住雷印里的死气。”
林玄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吞下了一块烧红的铁。
他低头看向顾青竹苍白的脸——睫毛上的血珠已经冻成了小红豆,唇瓣乌青得像浸在墨汁里,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可那张脸,依旧熟悉得让他心口发疼。
三个月前,这少年还裹着狐裘踏雪而来,手里提着两坛梅花酿,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师父,我陪您守完这个冬天。”那时他眼中有星,有火,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如今,却只剩沉眠的死寂,仿佛连魂魄都被抽走了七分。
林玄的手指轻轻抚过顾青竹冰凉的手背,指腹触到一道新结的血痂——是方才被剑气擦伤的痕迹。
他另一只手缓缓抚上雷罚剑的残骸,断裂的剑身还沾着少年的血,剑刃边缘裂开如蛛网,仿佛在无声控诉着天道的暴戾。
就在此时,【系统提示音】在识海中炸响,冰冷而机械:“检测到剑灵残留意志,是否吸收?”
雷罚剑灵的虚影猛地一颤,碎光中透出几分慌乱,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飞蛾,明知无法逃脱,仍本能地挣扎。
林玄望着她,忽然想起自己刚成为守墓人那年,在剑冢深处救过一只被符咒困住的蝶灵——那小东西通体透明,翅膀上绘着古老的符文,被禁锢在石阵中央,将散未散之际,仍扑棱着翅膀,拼命想触碰他的指尖。
那时他不懂,为何一个即将消散的灵体,还要执着于触碰凡尘。
如今他懂了。
“否。”他对着空气轻声道,掌心泛起温热的剑元,轻轻托住即将溃散的虚影,“你护了他这么久,该自由了。”
碎光骤然凝聚,雷罚剑灵重化为人形。
她望着林玄,眼尾的光纹亮得刺眼,像是泪,又像是笑:“他……总说师父的剑太冷。可我现在才明白,最冷的剑,藏的却是最烫的心。”话音未落,她便化作万千星芒,如萤火归林,没入顾青竹眉心的雷印之中。
“咔嚓——”
冰崖传来断裂声,远处雪雾翻涌,一道红影疾奔而来。
是赤焰部落的秦雨桐。
她手持长弓,发间的红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团不灭的火焰。
待她看清满地狼藉——断裂的剑、染血的雪、蜷缩的少年——脚步猛然顿住,弓梢都晃了晃,声音发颤:“林玄,你到底做了什么?整个天空都在颤动,我在十里外都听见剑鸣!”
林玄低头,替顾青竹理了理被血黏住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怕惊醒一个梦。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是了结一段因果。”
秦雨桐走近,蹲下身,指尖在顾青竹颈侧探了探,触到一丝微弱的脉搏,瞳孔骤缩:“雷印?天道的雷印?你疯了?竟敢动天道之人!”
她猛地抬头,眼中燃起怒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天道不会放过你!它会降下九重雷劫,焚你魂魄,锁你神识,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不是动,是讨个说法。”林玄将少年抱得更紧了些,声音低沉却坚定,“他犯的错,我替他担;天道欠他的,我替他讨。”
风雪骤然加剧,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声宣告在回荡。
白灵儿不知何时悄然靠近。
她抱着那个雕花木盒,狐尾从斗篷下钻出,毛绒绒地扫过林玄的手腕,声音软中藏颤:“主人,我们接下来去哪?”她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剑元浓度正在疯狂波动,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云层深处翻涌,随时可能破云而出。
林玄望向东方。
那里的海面被厚重的阴云遮蔽,却仍有细碎的波光穿透云层,在雪地上洒下一片银鳞般的痕迹,像是某种古老的指引。
“东海龙宫。”他指尖轻叩腰间的寒魄剑,声音如铁,“那里藏着第二枚天机令。上一枚在顾青竹手中,被天道收走;这一枚……我要亲手抢回来。”
话音未落,【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清脆而冰冷:“叮——已解锁剑器强化权限,是否对寒魄剑进行进阶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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