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藏内的滴水声突然变得清晰可闻。
每一滴都像是敲在心弦上,带着某种古老的节奏,仿佛天地初开时便已存在的低语。
林玄后背抵着潮湿的石壁缓缓坐下,膝盖上横放着那截崩裂的青铜锁链。
锁链断裂处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无法言喻的力量硬生生撕裂,表面布满暗红色的锈迹,却在微弱的光线下泛出诡异的金纹——那是被封印千年的神性残留,是天道与剑神之战的见证。
他闭眼前的最后一眼,看见白灵儿眉心的红痣正泛着微光——与方才钻入他识海的金光同频震颤。
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如烛火般温柔,却在无形中牵引着某种沉睡已久的共鸣。
她原本闭目调息,此刻却猛地睁开眼,狐瞳收缩成一条细线,嘴唇微启,似想说些什么,却又被一股无形之力扼住咽喉。
“嗡——”
识海深处传来古钟轰鸣。
这不是普通的声响,而是来自灵魂最深处的震荡,仿佛有座沉眠万古的青铜巨钟被人以神力敲响,余音穿透九幽,唤醒了所有被遗忘的记忆。
林玄的睫毛剧烈颤动,额角青筋顺着太阳穴凸起又平复,像有千军万马正踏着记忆的残片奔涌而来。
他的意识被猛地拽入一片混沌之中。
他看见自己站在九重天阙的云阶上,脚下跪着十七个披星戴月的天道使者,他们的法袍上沾着未干的血,抬头时眼中是刻骨的恐惧。
“剑神林青玄,你敢弑天?”为首者嘶声质问,声音里混杂着愤怒、惊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自他袖中疾射而出,如霜雪破空,直贯咽喉——寒魄剑出鞘,一击毙命。
鲜血喷洒在云阶之上,竟未落地便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林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一双修长而冷峻的手,指尖染血,却不显狰狞,反倒透出一种近乎神圣的决绝。
他记得这一幕,那是他第一次正面挑战天道权威,也是他从“守序者”蜕变为“逆命者”的起点。
画面急转。
万剑山巅的雪落了千年,积雪深达数十丈,将整座山峰塑造成一座银白的陵墓。
他将最后一道神魂碎片封入黑檀剑匣时,身侧的少女正捧着他染血的衣襟哭泣。
风雪中,她的身影单薄得几乎要被吹散,可她依旧不肯后退一步。
那是顾青竹,十七岁的顾青竹,发间还别着他亲手雕的玉簪——青玉为骨,雕成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是他用百年寒玉在月下耗时七日所制。
她曾笑着说:“老师,这玉簪比雷罚剑还珍贵。”而如今,那柄缠着雷罚锁链的凶剑,早已成了她斩断过往的刑具。
“等我归来。”他说这句话时,指尖还沾着龙族长老的血——他们为他引开天道劫雷,最后只剩半截龙角嵌在山岩里。
那龙角如今仍插在万剑山巅,每逢雷雨之夜便会发出低沉的哀鸣,像是在呼唤旧主。
再后来是黑暗。
无数道锁链穿透他的丹田、识海、四肢百骸,每根锁链都刻着“天道敕令”四个古篆,笔画间流淌着紫色雷光,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那些锁链并非凡铁,而是由天道意志凝练而成,专为镇压逆命之人而设。
他曾挣扎过,怒吼过,甚至以剑意斩断数条,可每当断裂,新的锁链便会从虚空中生长而出,如同藤蔓般缠绕不休。
他听见顾青竹的声音在冷笑:“老师,您说剑道该自由,可天道说自由即混乱。”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如泉,却多了一种令人胆寒的冷漠。
她站在高台之上,手持雷罚剑,剑尖直指他的眉心。
那一剑没有杀意,却比死亡更冰冷——那是对信仰的背叛,是对师恩的践踏。
她的手按在他眉心,雷罚剑的剑意如毒蛇般钻入他识海,将“林青玄”三个字绞成碎片。
那一刻,他的自我被强行剥离,记忆被封印,神魂被打散,只留下一个空壳般的“守墓人”,在剑冢中孤独守望千年。
“咳……”林玄喉间溢出腥甜,指节深深扣进石缝里,指甲崩裂,渗出血珠,顺着石壁蜿蜒而下。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总在月圆夜梦见血与剑——那不是守墓人该有的记忆,是被封印的剑神在挣扎,是残魂在呐喊,是在呼唤真正的名字。
“他的气息在涨!”雷罚剑灵突然握紧雷罚剑,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
这柄曾弑主的凶剑此刻在她掌心震颤,像在畏惧什么。
它本应无情,可此刻剑身竟微微发烫,雷纹闪烁不定,仿佛感知到了某种超越它理解的存在正在苏醒。
她盯着林玄微敞的衣领,那里隐约透出金色纹路,顺着锁骨爬上脖颈,如同活物般缓缓蔓延。
“从剑尊中期到剑王……不,剑帝!”她的声音发颤,作为剑灵,她能清晰感知到那股气息正以违背常理的速度攀升,“这不是恢复,是……在吞噬那道残片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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