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压得极低,仿佛整片苍穹都塌陷下来,沉沉地压在剑冢的断碑之上。
月光被撕成碎片,像碎银般洒落在斑驳的石碑间,映出一道道参差交错的光影,宛如命运裂开的缝隙。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却无一丝温度,只带着腐朽与死寂的气息,在残垣断壁之间呜咽回荡。
林玄站在最中央的一块断碑前,手中紧握噬魂令——那枚通体漆黑、边缘泛着幽蓝血纹的令牌,此刻正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
他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掌心渗出冷汗,又被寒意迅速凝结成霜。
方才那一声冷笑,如毒蛇吐信,仍在他识海深处盘旋不去,像是有人用淬了剧毒的针,一寸寸扎进他的神魂深处,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来了。”雷罚剑灵的声音突然响起,微弱却惊悸,如同风中残烛。
她依附于寒魄剑之上,那原本流转着雷霆光辉的剑脊此刻剧烈晃动,光影扭曲,仿佛随时会被无形的力量撕碎。
林玄缓缓抬头。
刹那间,天穹变色。
原本破碎的夜幕骤然被浓墨浸染,乌云翻滚如怒潮,像是谁打翻了整座砚台,将天地泼成一片混沌。
星月尽隐,万籁俱寂,连风也凝滞不动,唯有远处传来几声不详的鸦鸣,划破死一般的宁静。
就在这绝对的黑暗中,虚空裂开一道细缝。
一道身影踏步而出,自虚无降临人间。
他身披破碎的玄色长袍,衣角翻卷如浪,随风猎猎作响,却不带半分生机,反倒像是从坟墓中爬出的亡者之影。
面容藏匿于混沌雾气之中,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冰冷、空洞,如同万年不化的冰棱,直勾勾钉入林玄的心口,仿佛早已看穿他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我是天道意志的执刑者。”那声音不带情绪,却如九幽雷鸣,震得四周石屑簌簌坠落,地面龟裂蔓延,“奉命收回你的命火。”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威压轰然降临。
林玄的寒魄剑“嗡”地一声炸出三尺剑芒,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雷纹,那是命火与本命剑器共鸣的征兆,是他在生死关头激发潜能的本能反应。
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依旧僵硬如铁,血液似乎都要冻结。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上。
他曾立于九重雷劫中心,亲眼看着自己的神魂被一道道血红色咒印缠绕、碾碎;他曾跪在剑冢暗室,指甲抠进坚硬石壁,一笔一划刻下“破”字,直到十指鲜血淋漓,浸透石缝,仍不肯停歇。
那一夜,他发誓要逆天改命,哪怕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
而现在,那个曾将他踩入尘埃的存在,终于亲自现身。
“收回?”林玄喉间泛起腥甜,嘴角却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当年你们碾碎我神魂时,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不是普通执法者!”雷罚剑灵尖叫出声,她的光影几乎溃散,只剩下一缕残影勉强凝聚,“这是天道本源的一缕投影!真正的执刑化身!你的命火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一丝一毫都无法遮掩!”
话音未落,林玄猛然感到胸口一窒,仿佛有千钧巨山当头压下。
四肢百骸瞬间失去知觉,肌肉像是被浇筑了熔岩后又急速冷却,彻底凝固。
寒魄剑脱手滑落,“当啷”一声砸在青石地上,激起一圈微弱的电弧。
更可怕的是丹田中的命火。
那团曾燃烧他一生信念的火焰,此刻疯狂翻腾,炽烈到连皮肤都泛起赤红光芒,可无论它如何挣扎,都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牢牢封锁——就像困在玻璃罩内的烈焰,看得见光明,触不到自由。
“玄哥哥!”一声凄厉呼喊划破寂静。
白灵儿踉跄扑来,狐尾炸成蓬松雪球,眼中泪光闪烁,眼尾那抹象征狐族血脉的红纹因急怒而泛出血色光泽。
她一把抓住林玄的手腕,试图以自身灵力为引,唤醒他体内沉睡的力量。
林玄这才注意到她的模样:发丝凌乱,银步摇歪斜挂着,上面还沾着泥点——那是他们不久前躲避追命使追杀时摔进泥坑留下的痕迹。
而此刻,她另一只手已从怀中取出一颗鸽蛋大小的珠子,表面镌刻着细密星纹,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镇魂珠……”林玄心头一震。
那是她上次冒险潜入青丘祖祠,跪求三天三夜才换来的至宝,据说蕴含远古狐族秘术之力,能短暂撕裂空间,开启逃遁通道。
“咬破手指!”雷罚剑灵嘶声大喊,“用狐族血契激活裂空术!快!”
白灵儿毫不犹豫,牙齿狠狠咬下,下唇顿时渗出血珠。
她颤抖着将指尖按在镇魂珠上,鲜血顺着星纹蜿蜒流淌,珠子瞬间泛起幽蓝色光芒,如同深海中的萤火,照亮了这片死寂之地。
林玄看见她指尖抖得厉害,血符画到一半竟歪斜断裂,可她依旧咬牙坚持,声音微弱却坚定:“这是……狐族远古传承的……裂空术……只能维持三息……但够你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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