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漫过剑冢的青石台阶时,寒魄剑的震颤突然变得温柔。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从最初的剧烈嗡鸣,到如今如溪水轻抚石岸般的低吟。
林玄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剑鞘,却仿佛被一道久违的暖流击中。
这震颤透过剑鞘传来,像极了前世他在剑炉前锻造此剑时,剑胚第一次触碰到他掌心的温度。
那时的他,尚是剑神宗最年轻的炼器奇才,被誉为“千年不出”的天命之人。
而今,记忆如潮水般回涌,带着铁与火的气息,裹挟着血与魂的执念,在他识海深处掀起惊涛骇浪。
“这柄剑……它不简单。”雷罚剑灵的声音从剑中溢出,虚影凝于空中,周身缠绕的雷光竟比往日黯淡了几分。
她的眉眼不再是惯常的冷肃凌厉,反而浮起几分探究的温和,仿佛面对的不再是一件兵器,而是一位沉睡千年的故人。
她的指尖掠过剑身流转的青白光华,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我在剑芯沉睡千年,今日才真正看清它的纹路——每一道冰痕里都刻着剑神的道韵。”
她顿了顿,声音微颤:“这不是普通的本命剑……它是以神魂为引、骨血为祭所铸的‘心剑’,唯有真正的剑神才能驾驭。可你……你是林玄,不是林青玄。”
林玄没有回答。
他伸手按住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整段过往攥进掌心。
他望着雪地上自己的影子,喉结动了动:“它是我在前世亲手锻造的本命剑。”话音未落,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骤然冲破封印,涌入识海——
赤焰翻涌的剑炉前,青年披散长发,额角布满汗珠,手中握着一柄尚未成型的剑胚。
炉火映照着他坚毅的脸庞,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他咬破指尖,将一缕精纯的神魂之血渡入跳动的焰心。
刹那间,天地变色,九霄之上雷云密布,似有天道察觉逆命之举,欲降劫诛之。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剑胚发出一声清越长鸣,直冲云霄!
那声音如同凤唳龙吟,竟将厚重的雷云震散三分,露出一线苍穹。
“以我神魂为引,以我骨血为媒,此剑当名‘寒魄’,镇万恶,破千枷!”青年立于炉前,声如洪钟,字字铿锵。
那一夜,整个剑神宗为之震动。
长老们纷纷出关,望向炼剑台的方向,有人叹息:“此子已触天忌。”也有人低语:“他要走的路,注定是逆天而行。”
林玄的呼吸微微颤抖,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那时候的我总觉得,只要剑够强,就能劈开天道的枷锁……”
他说这话时,眼神空茫了一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当他终于完成寒魄剑的最后一道淬炼,却发现整个宗门已被天道使者围困。
师尊死于雷罚之下,同门尽灭,唯有他一人抱着寒魄剑逃出生天。
那一战,断的是传承,碎的是信念,唯独未熄的,是心中那一簇不甘的火苗。
“原来如此!”白灵儿蹲在旁边的动作猛地顿住,毛茸茸的狐耳抖了抖。
她原本正用狐尾扫着林玄靴边的积雪,像是在帮他清理前行之路。
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寒魄剑的剑身。
就在触碰的瞬间,一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全身。
那温度不似火焰灼人,倒像春雪初融时渗入泥土的温柔,顺着血脉直往心口钻。
她的胸口忽然一阵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白灵儿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见画面了!
模糊的光影里,有个穿玄色剑袍的身影立在幽黑的剑冢深处,面前是座足有两人高的青铜剑炉。
炉火熊熊,映得四周石壁泛着暗红光芒。
那人发梢沾着汗珠,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固执地将一缕血线渡入跳动的焰心,嘴里念着:“以我神魂为引,以我骨血为媒,此剑当名‘寒魄’,镇万恶,破千枷……”
画面一闪而逝,但她的心跳却久久无法平复。
“灵儿?”林玄察觉她的异样,俯身想去扶,却见小狐妖的眼角泛着水光,睫毛颤得像被风吹动的蒲公英。
她的指尖还按在剑上,喉间溢出细碎的呜咽:“是你……是你在炼剑……原来我总梦见的红炉子,是你……”
林玄的呼吸一滞。
他记得白灵儿曾说过,她总在月圆夜梦见有人在火里铸剑,醒来时心口会疼得缩成一团。
起初他还以为那是她幼年遭遇猎妖人追杀留下的创伤后遗症,直到此刻才明白——那些碎片,是他留在剑里的执念,顺着她体内的剑神神魂碎片,悄悄渗进了她的梦境。
她体内流淌的,不只是狐族血脉,更是当年剑神陨落后散落人间的一缕残魂。
正是这一丝联系,让寒魄剑与她产生了共鸣。
他伸出手,轻轻覆住她按在剑上的手:“疼吗?”
“不疼。”白灵儿仰起脸,眼尾的红痣被雪光映得发亮,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像……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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