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枝桠在头顶发出咯吱声响,仿佛不堪风雪重压,又似某种低语自天而降。
林玄的脚步在雪地上顿住时,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那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警觉。
他并未回头,却已感知到身后空气的凝滞与白灵儿指尖传来的颤抖。
“哥哥……”小狐妖的声音带着哭腔,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掐进林玄手腕里,“顾师兄的尸体……没了。”
林玄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抬起眼,顺着她颤抖的目光望过去。
方才激战留下的焦痕仍在雪地上蔓延成一片漆黑的疤痕,空气中还残留着剑气撕裂血肉的腥气、雷火灼烧魂魄的焦味。
老槐树下那方被体温焐化的薄冰仍未重新凝结,水珠在寒风中冻结成细碎的冰晶,像泪滴般悬垂于地表。
可原本覆着黑布的位置,此刻只剩一片空荡荡的雪堆,仿佛从未有人倒在那里。
黑布被掀得七零八落,如败羽散落四周,露出下面几缕暗褐色血渍——不是新鲜血,是尸体久置后渗出的陈血,混着几片断裂的发丝,在寒风里微微颤动。
那发丝泛着淡淡的青灰色,正是顾青竹生前特有的色泽。
林玄蹲下身,指尖轻轻掠过血迹边缘,沾起一粒冰晶。
透过微光,他看见其中浮着一丝腐臭的气息——那不是寻常尸变的腐败,而是天道法则浸润过的腐臭,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冰冷秩序感,与顾青竹体内那道印记的气息如出一辙。
他的喉结滚动两下,掌心按上寒魄剑的剑柄。
刹那间,剑鞘下的剑身竟开始发烫,温度迅速攀升,如同回应着他内心翻涌的杀意。
这把跟随他征战多年的神兵,早已通灵,此刻正以震颤表达愤怒与警示。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腰间的断簪——那是顾青竹临终前死死攥住、最终折断的一截信物,上面刻着“师夷长技以制天”七个字。
如今它正剧烈灼烧,烫得几乎要穿透衣物,在皮肤上烙出红印,仿佛亡者的执念穿越生死界限,仍在催促师父前行。
“有人带走了他。”林玄开口时,声音比极北的雪风更冷,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冰层深处凿出。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那个少年蜷缩在血泊中的模样:明明疼得浑身抽搐,指甲缝里全是血,却还在笑,说:“师父,我还能撑。”直到最后一口气,仍用尽力气将断簪塞进他手中,呢喃道:“别让天道……得逞。”
而现在,连尸骨都不见了。
雷罚剑灵的虚影“唰”地凝实,出现在他肩侧半空中。
她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容此刻更添一层冷霜,眸中雷光隐现,指尖凝出一道细如游丝的雷光,沿着雪地缓缓扫过。
当雷光触及血渍时,忽然“轰”然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电花四溅,映亮了整片荒原。
“是轮回印的力量。”她眉峰猛地一拧,语气罕见地凝重,“这种术法极为阴毒,需以死者躯体为容器,抽取残魂重塑意识,但会彻底抹除原本人格,仅保留躯壳供他人操控。”
白灵儿的狐耳“刷”地竖起,六根尾巴尖的淡金绒毛簌簌颤动,
她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古卷,羊皮纸边角磨损严重,封面上写着《青丘秘录·禁术篇》几个篆体大字。
她的指尖快速翻页,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找到了!”她声音突然拔高,指着一段文字念道:“‘轮回印者,逆阴阳之道,夺死生之权。借亡者形骸,铸傀儡之魂,施术者可代其位,行其名,使天下误以为真。’”她抬头看向林玄,眼中满是焦急,“这是天道宫三大长老掌控的禁忌之术!他们想用顾师兄的身体复活一个人——或者,制造一个完全受控的‘假顾青竹’!”
林玄瞳孔骤缩,一股怒火自丹田直冲脑海。
他知道,若真让轮回印完成,不仅顾青竹的灵魂将永远湮灭,更可怕的是,敌人可能借此打入他们内部,伪装成顾青竹接近自己,甚至窃取剑宗核心机密。
“他们敢动我徒弟。”他缓缓站起身,指节捏得咔咔作响,每一声脆响都像是命运齿轮咬合的预兆,“就得做好被碾碎的准备。”
话音未落,天地骤变。
狂风卷雪,呼啸如龙吟。
远处极北方向,天空翻涌起暗紫色雷云,层层叠叠如巨兽脊背,其间电蛇穿梭,不时劈下一道惨白雷霆,击穿冰川,激起千丈冰雾。
雪片被无形之力牵引,在半空旋转凝聚,竟形成一道巨大的螺旋冰柱,直插云霄,宛如通往神殿的阶梯。
雷罚剑灵目光扫过林玄绷紧的下颌线,指尖雷光一闪,骤然没入地面。
雪层应声裂开,蛛网般的裂缝向四周蔓延,露出下方半枚模糊的脚印——靴底纹路清晰可见,乃是雷纹图腾,正是天道使者专属制式!
“密殿在极北冰川之下。”她抬头,眼底翻涌着雷光,“我能追踪到残留的术法波动,虽然已被掩盖,但轮回印的气息太过特殊,无法完全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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