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的靴底碾碎一层薄冰时,鼻尖突然窜进一缕若有若无的腐叶混着铁锈的腥气。
那气味如蛇般钻入他的识海,勾起一段深埋的记忆——极南沼泽的瘴雾中,他曾斩落三名天道宫暗卫,彼时他们倒地后,血肉竟在顷刻间化为黑水,只留下一具焦枯的骨架,而空气中弥漫的,正是这种“幽冥香”。
此香非毒非蛊,而是天道宫秘传的“引魂术”残留之气,专用于追踪神魂烙印。
他脚步微顿,喉结在风雪里滚动,寒风刮过耳畔,仿佛有无数低语在耳边呢喃:“你逃不掉……轮回已启……”
“他们早就在等我们。”他低喃一声,声音几近消散于风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怀中人儿的尾巴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抽,白灵儿的睫毛颤了颤,唇角微微动了动,似在梦中呓语,却终究没有醒来。
她体内的神魂碎片仍在震荡,那是数日前在剑冢外强行渡劫所留下的创伤,若非林玄以自身精血温养,她早已魂飞魄散。
识海深处,雷罚剑灵的虚影骤然凝实,银发如瀑,眸光如电,剑鸣声裹着冰碴子撞进他耳中:“轮回烙印。你上次在剑冢外替那小狐狸挡劫雷时,天道宫的引魂幡扫过你的神魂。”她的声音清冽如寒泉击石,“现在你的气息在他们眼里,就像雪地里的篝火,炽烈刺目,百里可辨。”
林玄闭了闭眼,指尖微颤。
他记得那一夜,九重雷劫劈下,他以寒魄剑为盾,硬生生扛下第七道天雷,只为护住白灵儿尚未稳固的元神。
那时他便察觉有一道阴冷的气息掠过识海,却未在意——如今想来,那是天道宫早已布下的局。
“所以,从那一刻起,他们就在追踪我们?”
“不止是追踪。”雷罚剑灵的声音冷了几分,“他们要的是她体内的‘初代狐王残魂’,那是开启‘逆命祭坛’的钥匙。”
林玄的指节在白灵儿后颈轻轻一按,确认她的体温还在勉强维持,虽微弱,但脉搏尚存。
他将外袍又往她肩头拢了拢,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
寒魄剑的剑柄在掌心发烫,那不是温度,而是剑灵与主人之间的共鸣——这柄剑跟着他守了剑冢百年,饮过千名闯墓者的血,此刻倒比他更先察觉到危险临近。
剑身微震,一道极细的金纹自剑格蔓延至剑尖,那是“斩我剑意”的觉醒征兆。
“哥哥?”白灵儿忽然发出模糊的呢喃,狐尾从袍角钻出来,软趴趴缠上他的小拇指,像幼时依赖的模样。
林玄低头,见她眉心还凝着团青气,那是神魂受创的征兆,若不及时化解,轻则失忆,重则魂灭转世。
“别怕,睡。”他俯身在她额角落下极轻一吻,气息拂过她苍白的脸颊,这才直起腰,眼中最后一丝温柔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万年寒冰般的杀意。
远处雪丘“轰”地炸开一片雪雾,五道黑影破雪而出,如鬼魅般立于风雪之中。
为首者黑袍上绣着金线“道”字,袖口隐现符文流转,手中血色长枪挑开雪幕,枪尖垂落的银链撞出清脆声响——正是天道宫“追魂使”厉无命。
林玄曾在剑冢古籍中读到此人:原是北境边关守将,因擅杀同僚、炼魂成器被贬入天道宫,成为专司追杀叛道者的“活死人”。
其枪法诡谲,能引动死者怨念为己所用,号称“一枪断魂,百里无生”。
“林青玄。”厉无命的声音像刮过冰岩的风,冷得刺骨,“把小狐狸留下,我让你死得痛快。”
林玄不答,只是缓缓将白灵儿轻轻放在一块背风的冰岩后,外袍裹紧她的身子,又扯下腰间的暖玉塞进她掌心。
那玉是母亲遗物,蕴有温和灵力,能护心脉,延生机。
他转身时,寒魄剑已出鞘三寸,冷光割开飘雪,映出他冷峻的侧脸:“你们要她体内的神魂碎片。复活谁?”
厉无命的瞳孔缩成针尖——这守墓人竟知道得比他们料想的多。
他手腕一抖,长枪挽出三朵血莲,花瓣由鲜血凝成,在空中旋转不落:“等你去了阴司,自然能问个明白。”
话音未落,五人同时暴起。
左右两侧的黑袍人各执双剑,剑身上流转的竟是魔道特有的乌光,那是“噬魂剑诀”的标志,以活人精魄喂养剑刃,威力倍增。
中间两人结印召出冰锥,却故意往白灵儿所在的冰岩方向偏了半寸——并非误判,而是蓄意威慑,逼林玄分心。
厉无命则如游鱼般贴着雪地滑向林玄左侧,枪尖直指他心口,速度之快,竟在雪面上留下一道赤红血痕——那是以自身精血为引,催动“血遁步”的迹象。
林玄冷笑。
他守剑冢百年,见过太多自以为聪明的围杀。
左手掐诀按在雪地上,一道冰墙应声而起,厚达三尺,晶莹如镜,替白灵儿挡下冰锥;右手寒魄剑划出半弧,“斩我剑意”第四重的剑罡如浪,直接震碎左右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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