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的手掌虚虚覆在白灵儿颤抖的背上,能清晰触到她骨骼的轮廓——这小狐妖为了压制妖力,竟连维持本体的灵性都收敛了,单薄得像片能被风卷走的雪。
寒风从山崖缝隙间钻出,带着刺骨的冰碴子,刮过她的发梢与肩头,仿佛连天地都在为她哀鸣。
他喉结滚动,刚要再说些什么,怀中的温度突然一滞。
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变化,像是体内某根维系生命的丝线被人轻轻扯动了一下。
林玄心头一紧,目光落在白灵儿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她的眼皮微微颤动,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冰晶,如同冬夜中将熄未熄的星屑。
可就在这静谧之中,一股异样的波动自她体内蔓延开来,直冲识海深处。
“疼……这里疼。”白灵儿猛地攥紧他腰间的剑穗,指节因用力泛白,声音微弱却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她仰头时,睫毛上的冰晶簌簌落在林玄手背,凉得像泪。
而她眼底的琥珀色已不再温润,翻涌起暗金细流,宛如熔岩在瞳孔深处奔腾,似有一团火在神魂深处烧得太旺,要把灵识都灼穿。
林玄的剑纹瞬间在眼底炸开,一道金色裂痕自眉心延伸至眼角,那是斩我剑意即将暴走的征兆。
他强压住体内躁动的剑气,屈指抵住白灵儿额心,一缕斩我剑意如丝如缕探入她识海——果然,那片本该温驯的神魂碎片正疯狂震颤,像被铁链锁住的困兽,每一次挣扎都在她灵海犁出鲜血淋漓的沟壑。
那不是普通的创伤,而是源自远古因果的撕裂之痛。
神魂碎片本是宿主前世残留的记忆烙印,如今却被某种力量强行唤醒,如同沉睡万年的封印被撬开一角,释放出无法承受的洪流。
“剑主,且慢。”
清越的剑鸣裹着电流的噼啪声从右侧传来,划破雪幕中的寂静。
雷罚剑灵自寒魄剑中显出身形,半透明的身影裹着银白雷纹,指尖凝聚的雷光在风雪里划出淡蓝弧光,照亮了两人之间飘落的雪花。
“狐族天生与天地灵火共鸣,她体内的狐火或许能做药引。”雷罚的声音冷静而迅疾,“但需得有东西引导火焰走向,否则会灼伤神魂——尤其是当神魂本身存在执念纠缠时,贸然点燃本命火,只会加速崩溃。”
林玄的瞳孔微缩。
他记得古籍里提过,青丘狐族的本命火乃天地初开时遗留的一缕纯阳之焰,可温养神魂、净化邪祟,甚至逆转生死。
可白灵儿才化形百年,修为尚浅,妖力薄弱如烛火,如何驾驭这般古老的力量?
他低头看她泛青的唇色,喉间发苦:“需要什么媒介?”
“剑痕玉。”雷罚剑灵抬手,一道雷光没入林玄怀中的剑囊,“你前日在剑冢第三层挖到的那块。注入斩我剑意,它的锋锐能给狐火开道——就像用利刃劈开荆棘,让火焰循正确路径流入识海。”
林玄指尖一热,已将半块羊脂玉握在掌心。
玉身遍布细密剑痕,每一道都是上古剑修以无上剑气刻下的道韵,蕴含着破碎虚空的意志。
此刻,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心跳。
他闭目屏息,一缕剑意如游龙般钻入玉中——斩我剑意本就专破执念,此时竟在玉面腾起淡金纹路,像活过来的蛇,蜿蜒爬行,勾勒出古老的符文轨迹。
那些剑痕仿佛苏醒,开始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
“我……试试。”白灵儿突然开口。
她不知何时止住了颤抖,眼底的暗金褪成浅黄,却比刚才更亮,像是风暴过后初现的晨曦。
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阿玄,我能感觉到它(神魂碎片)在喊,好像……在要火。”
林玄喉头一紧。
他见过她追着雪狐跑时的活泼,见过她蹲在篝火边烤红薯的馋样,甚至记得她第一次喝醉酒后抱着尾巴打滚的模样。
可这一刻,她的眼神却让他心头一震——那不是孩童般的天真,也不是少女的羞怯,而是一种穿越轮回的觉悟,像极了前世他在剑崖上,看着弟子们持剑冲向天道劫雷时的眼神。
“别怕,我跟着你。”他将剑痕玉按在白灵儿心口,另一只手扣住她手腕,“狐火出来时,我用剑意给你引方向。”
白灵儿闭了眼。
雪落在她睫毛上,又被体温融化成水,顺着脸颊滑下,像无声的泪。
林玄能感觉到她腕间脉搏跳得极快,像擂鼓,一下一下敲击着他掌心的神经。
忽然,一缕幽蓝火焰从她指尖腾起,比雪更冷,却带着奇异的暖,沿着他掌心的纹路爬上剑痕玉。
那火不燃物,不生烟,只静静燃烧,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余烬。
剑痕玉瞬间亮如明灯,光芒穿透风雪,在四周投下斑驳光影。
淡金与幽蓝在玉中纠缠,像两条蛇在交尾,又似阴阳交汇,孕育新生。
林玄的剑意如网,小心兜着那簇火,往白灵儿识海探去——刚触到神魂碎片,那团火突然发出轻鸣,竟自动缠上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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