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只觉耳膜嗡鸣,脚下雪地突然化作粘稠的墨色,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攥住他的脚踝往下拖。
那墨色并非单纯的黑暗,而是流动着诡异符文的深渊之泥,每一寸蠕动都仿佛在低语着远古的诅咒。
寒风戛然而止,连呼吸都被凝滞,天地间只剩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那是空间正在被强行撕裂的前兆。
白灵儿的惊呼声刚出口便被空间扭曲的尖啸撕碎,如同玻璃崩裂般刺入神魂。
她的身影在林玄视野中迅速模糊、拉长,最终如烟雾般消散。
等他再能视物时,入目是焦土与断剑铺就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焚烧灵魂的腥气。
残垣断壁之上,“剑冢”二字虽已斑驳不堪,却被一道暗金色的法则纹路勾勒得清晰可辨,每一个笔画都像利刃刺入瞳孔,灼得他眼眶发疼。
“这是……”他喉间发紧,声音干涩得几乎不成调。
前世记忆如潮水翻涌,带着血腥与悲鸣扑面而来。
这里分明是他与天道使者决战的最后战场。
三十三重剑冢高耸入云,每一层都插满了断裂的长剑,而最顶端,他曾孤身立于血雨之中,身后是十二位同修的尸体,每人心口都插着半寸长的天道法则碎片——那是他们被抽走命格、抹去存在痕迹的证明。
那一战,他斩出三千六百剑,却未能斩断命运的锁链;那一夜,星辰坠落,剑道崩塌,整个修真界为之震颤。
“剑主!”雷罚剑灵的声音从寒魄剑中溢出,带着罕见的焦急与警惕。
剑身剧烈震颤着浮起三寸,雷光在剑脊上蜿蜒游走,似在抵御某种无形压迫。
“这是天道用你最痛的记忆筑的幻境!不是简单的考验,而是‘心狱’——专为磨灭意志不坚者所设的绝境。”
林玄指腹缓缓擦过剑柄上的雷纹,指尖传来熟悉的灼痛——那是前世被天道锁链烙下的印记,即便轮回转世也未曾消散。
他忽然笑了,笑声混着剑鸣撞碎半空飘着的血雾,像是对命运的一记嘲讽:“好得很。我正愁没处找当年那口气。”
话音未落,前方焦土裂开蛛网状的金纹,每一道裂缝中都渗出炽烈的光芒,宛如大地睁开的眼睛。
尘土飞扬间,一道身影踏着碎剑缓步走来,腰间悬的正是他前世惯用的“沧澜”。
那张脸与他如今的面容分毫不差,只是眼尾多了道暗红剑痕,像被血浸透的朱砂,在苍白皮肤上格外刺目。
“你是谁?”前世的林青玄停在十丈外,沧澜剑嗡鸣着指向他心口,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若真继承了我的道,就用剑来说话。”
林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记得这道剑痕——那是天道使者用“灭魂钉”刺穿他识海时,他反手斩出的最后一剑,在自己脸上划下的记号。
那一剑,既是反抗,也是自毁,更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控诉。
“原来天道连这都记得。”他低笑一声,寒魄剑挽了个剑花,雷光四溅,“那便如你所愿。”
两柄剑同时出鞘的刹那,幻境里所有断剑都震得离地三寸,发出共鸣般的哀鸣。
那一刻,整片战场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破碎的剑意交织成网,将两人笼罩其中。
这不是普通的对决,而是两种“自我”的碰撞——一个是被仇恨与执念吞噬的过去之影,一个是背负羁绊与信念前行的现在之身。
林青玄的剑意如冰河封川,凛冽至极。
每一缕剑气都裹挟着前世未能说出口的悔恨:为没能护住的十二位同修,他们在最后一刻仍喊着“剑主先行”,却被法则之力碾成齑粉;为被天道抹消的剑道传承,那些凝聚千年心血的典籍、秘法,尽数焚毁于一场无声的清洗;更为亲手封印的顾青竹——那个曾许诺共赴天涯的女子,因知晓太多真相而被他亲手打入永寂之渊。
而林玄的剑意却像烧红的铁水,滚烫而炽烈。
它不单来自战斗的经验,更源于一次次生死之间的守护:系统任务里斩过的八百一十七个来犯之敌的血,染红了他的剑锋;白灵儿在他昏迷时喂下的七盏醒神茶的暖意,温润了他的心脉;慕容烟为他重铸寒魄剑时落下的九滴本命精血的烫,至今仍在经络中流淌不息。
“你心软了。”林青玄的剑势突然急转,沧澜剑抵住寒魄剑的剑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当年我若像你这般优柔寡断,早被天道碾碎成灰。”
林玄的虎口渗出血珠,顺着剑柄滑落。
他能清晰感知到,这幻境里的“自己”正在抽取他的情绪——对伙伴的珍视,对过去的不甘,这些本应是他的力量源泉,此刻却被天道编织成绞杀他的绳索。
每一次回忆浮现,都让幻境更加真实一分,也让他的神魂承受更大压力。
“你错了。”他突然暴喝,左手结出剑神真意的古老法印,掌心浮现出一枚旋转的符文,“我不是你!我没有沉溺于复仇,也没有放弃希望!我有要守护的人,所以我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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